思怡有些困难地咽了咽唾沫，她就知道大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他原本就是一个警察，面对狡猾的疑犯他都有办法让他们说实话。
更别说是自己的那么点小心思了。
可是她也是一个律师。
他们两兄妹，如果说叶正昊有多少了解叶思怡，那么叶思怡也有多少了解她的这个大哥。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乱。
她必须要镇定下来。
她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妈妈上次听到我和你说的话，所以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话？”
“那次……我对你说我有男朋友的时候，妈妈听到了。”
叶正昊似乎是在努力地回想着什么，“那次……你也没有说起过江燕回。”
思怡轻轻叹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说：“我和江燕回在外面的时候，正好被妈妈看到了，她一开始以为我们没什么，但是后来听到了我和你的谈话，她就怀疑了。”
她其实也不算是完全撒谎。
管凤茹的确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江燕回的关系。
“原来妈早就已经知道了……”
叶正昊又是静默了一会儿，这才说：“算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处理，你先上去看看爸爸。”
思怡见叶正昊是相信自己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嗯”了一声，刚准备推开车门，叶正昊忽然又说：“思怡，江燕回的事情，我希望就此结束。我今天什么都没有说，是因为我不想再浪费时间，现在家里这个情况，我想你应该明白孰轻孰重，不管你和他到底是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就此打住，听大哥的好不好？”
燕叶下乎些。思怡张了张嘴，“大哥……”
“你还想说什么？不要告诉我你舍不得他这样的话！”
叶正昊皱起眉头，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只是自己说话的时候，语气却是透着一种无力，他双手撑着方向盘，认真地说：“思怡，大哥不是非得要干涉你的私生活。之前在电话里说的话，我不是没有想过，你说得对，你已经长大了，你一直都很聪明能干，你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该做。你也有属于你自己的世界，大哥不是要蛮横地去阻止你什么。你觉得江燕回是一个好人，我也确实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但是你要知道，现在我们家已经这样了，你不能再放任自己……你心里应该非常明白，就算我同意你和江燕回在一起，爸爸也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不要再给他添加任何的负担。”
“大哥，我……”
“你先别说话，听我把话说完。”
思怡终于还是沉默了下来，一双手却是死死地捏着车门把手，有些发狠地咬着自己的唇。
“思怡，其实感情这种东西，大哥自己没有尝试过，所以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对你的感情去评判什么，但是，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男人，不是非他不可的，对不对？之前你不在的时候，牧岩找过你好几次，因为你手机号码也换了，人也突然不见了，我见他很是担心你。思怡，有时候看看你的周围，那个人不适合你，就不要勉强，你的师兄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多花一点心思在他的身上？”
思怡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她有些焦躁地开口，“大哥，我和郑牧岩只是朋友关系。”
“朋友为什么不能发展成为恋人？”
叶正昊却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思怡，你的郑师兄很关心你，而且他的家世也不错，人品更是没话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哥……”
“好了，不说这件事情了。”
叶正昊看出她眉宇之间不耐的神色，他了解思怡是什么个性，知道她现在再多的话都听不进去，也不打算多和她费口舌，十分明智地调转话锋，“你先上去看爸爸，我回警局一趟，把你的手机号码换回来。”
他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说：“那个你的好朋友，林飘云也找过你一次。”
思怡一愣，飘云找自己？
不过她倒是没有多问什么，只“哦”了一声，这才推开车门下了车。
a市这个季节，阳光明媚，此刻更是万里无云。
其实气温也就是二十度左右，非常适宜。
但是思怡一下车就觉得那头顶的太阳，晒得她太阳穴都一阵一阵地犯疼。
一直到了病房门口，思怡才有些踌躇，她其实有点害怕面对父亲。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妈妈的事情？
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中风了？
她一个人站在门口好半天，脑袋里乱糟糟的也想了好多，最后才鼓起勇气慢慢地推开房门。
叶雄明这一辈子都是风风光光的，曾经是被人尊重的大法官。
在法庭威严地宣判过很多人的命运，可是这一刻，他却是那样无力地躺在床上。
他的身上插着不少的管子。
不过才几天不见而已，可是思怡却是觉得，父亲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多，老的她都已经快不认识了。
她不断地回想着曾经父亲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拿着报纸看着，时不时还会教自己应该如何去打官司，他经常会教自己做人的道理……
可是他现在躺在那里，却是连说一句话都变成了奢望。
思怡喉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伸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唇，可还是有破碎的声音从指缝中透出去，终于还是惊醒了床上了人。
叶雄明的手指微微一动，他眼珠动了动，很快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思怡，那紧抿的唇瓣也跟着抖动了一下，可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思怡忍住眼泪，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爸爸。”
叶雄明想要说什么，思怡感觉到了，她连忙俯身下去，双手轻轻地按住了父亲的肩膀，屏住呼吸，“爸爸，你要说什么？爸爸……”
“……思……思……妈……你……别……我……怪……别……”
他说的实在是太吃力。
而且一个字一个字的根本就连不起来，思怡见他说了不过是几个字却已经满头大汗。
她连忙打断了叶雄明，“爸爸，您别说了，好好休息，等您身体好了，您再跟我说。”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有一滴落在了叶雄明的脸上，她连忙手忙脚乱地擦掉，别开脸去，“爸爸，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任性，我不应该什么都不想说走就走……如果我在的话，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爸爸，对不起……我对不起您……爸爸，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您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和大哥会永远陪在您的身边，爸爸，您一定要好起来……”
“……别……哭……思……”
叶雄明抖着手似乎是想要去给女儿擦眼泪。
思怡自然也感觉到了，她连忙低下头去，一把抓着父亲的手往自己的脸上贴。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父亲连想要给自己擦眼泪这么简单的动作，都会需要自己的配合。
看着眼前的叶雄明如此无力的样子。
思怡的心头刺刺的，像是有针扎着一样，她咬着自己的唇，心头却是压抑不住那一股莫名的愤怒。
妈妈，你到底在哪里？
包厢的光线不是很好，昏黄的灯光打在人的身上，越是显得暧昧不清。
最里面的沙发上，男人姿态慵懒地坐在那里。
手里端着一个高脚杯，红色的液体被他缓缓地摇动着，十分匀速地划出一道道小弧度。
“燕回，你让我查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经弄清楚了。”
余乘风将刚刚手下送上来的那两份资料丢在了对面的茶几上。
他微微俯身，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玻璃，寂静的空间里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叶思怡被人绑架的事情，是最奇怪的，之前我们都认为不是江燕森做的，可是你知道么？前天我才派人出去调查，突然就有了新的线索，据说是江燕森身边的人亲口承认的，那件事情的确是江燕森做的，他和那个血狼合谋。”
江燕回闻言，也不过是挑了挑眉，像是没有多少反应似的，“这件事情先放一放。”
他仰头将就高脚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渗透到了四肢百骸。
他的语气亦是沉沉的，“江燕森是一只狐狸，别说那件事情和他无关，就算真的是他做的，他也不会承认的。所以这件事情我怀疑没有那么简单。不过现在我只想知道老头子到底去了哪里。”
余乘风微一扬眉，“他应该是你出去的那几天离开的。”
江燕回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玻璃杯壁，俊朗的眉宇却是渐渐蹙起来，“那个管凤茹呢，你查过没有？出入境的记录。”
“没有，她消失之后，叶正昊也在找，不过没有任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