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站住了,看向小轮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警惕,“事情真是你说的那样?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
老板娘是个热心肠,若说她好心救了一个从夫家逃出来的女子,那绝对有可能;那女子夫家蛮横不讲理,那也是常见的事。
她觉着有问题的是老板娘在南镇开店七八年,为人又八面玲珑,与往来南镇的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没少打过交道,她怎么会轻易被人用这么一件小事要挟住呢?
其中并不缺乏权贵,怎么可能轻易的被人要挟住呢?
再说那日她卖山鸡给老板娘的事,有许多人都亲眼瞧着了,哪怕他们与老板娘有生意上的竞争,也不至于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给老板娘说句公道话。何况与老板娘往来的人中并不缺管权贵,不少还是她的裙下之臣,老板娘有事,那些人怎么会置之不理,逼到让她去做证的地步。
若是那些人都没办法帮得上老板娘,那她的几句证词又能起到什么用呢?
若那些人真要威胁老板娘,除了将她下狱外,也就只有拿她最意在的事相威胁,客栈算,老板娘的亲朋好友必定也算,就以她和老板娘满镇皆知的交情,她今天不去,那些人迟早也会找到她头上来的。
小轮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只是一个劲的哀求:“丹夫人,我所说话千真万确,若是有一句半句欺骗你,让我不得好死!”
见桃夭面露怀疑,他扑通就跪了下来,一下一下的给桃夭磕头,
桃夭原本也只是觉着不对劲,才再多问两句的。就凭着老板娘对她的照顾以及对她发自内心的关心,老板娘出事,她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她身侧有元辰和茶包在,就算前面真有陷阱也是不怕的,只是小轮的这种逼她非去不可的态度,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小轮一连磕了数十个头,每个都是货真价实的,额头就石子划出了大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桃夭瞧着他的模样,心没软,倒是真担心老板娘了,轻叹了一口气:“起来,我随你去。”
小轮连声道谢,起身胡乱抹了一把脸,看向桃夭的目光里更是带上了歉意,低声解释:“丹夫人,老板娘不知道我来寻您的事,是我害怕那些人真的伤害老板娘,这才自作主张跑来的。你若要怪,怪我好了,不要怪老板娘。只要老板娘没事,回头我任打任罚,绝无二言。”
“哦?”桃夭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声,没信他的话,也没往心里去。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客栈所在的那条街。才拐过去就看到客栈那边灯火通明,门里门外还站着不少拿棒持杖的下人。
小轮心虚的看了眼桃夭,先一步跑了过去,嘴里嚷嚷着:“丹夫人来了,那只山鸡就是她卖给老板娘的。”
门口的下人闻声看向了桃夭,桃夭紧张得心口直跳,下意识的往元辰身后藏。元辰也很紧张地站住了,扭头过来问她:“我们真要去吗?”
桃夭怔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到了客栈门口突然问她这么一句:“来了为什么不进?”问完之后,她就懂元辰话里的意思了。
想要在这里安静的过小日子,最首要的就是要不惹麻烦,不引人注意。眼下老板娘招惹上的是权贵,若是搅合进去,帮了老板娘的同时也会给自己招来麻烦,哪怕不会陷在泥塘里无法脱身,也得沾自己一脚泥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人尽皆知那只山鸡是她卖给老板娘的,她若不站出来说话,必定要被人戳后脊梁骨,日后她也别想再在南镇平静的生活下去了。
真要放着老板娘出事不管,她也……做不出来。
何况门口的那些人都看到她了,正朝着他们围了过来,想走也晚了些。
“去。”她咬着牙,狠狠的点头。
元辰这次没拦她,温柔的替她挡着稍稍有些凉的夜风。
“你是丹夫人?”一个像是领头的下人问道。
桃夭没搭理他,从元辰身后闪出来,径直往店里走,那下人被她忽略了,很不高兴,抬手就想要抓她的胳膊。她闪身避开,毫不犹豫的冲着那下人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出去了好几步远,看得元辰的嘴角直抽抽。
门口那一大批懒洋洋,说说笑知的下人看到她一言不发就动手,一下子都拿着手里的棍棒围了上来,桃夭也不畏惧:“怎么,大庭广众之下就想拦路打劫?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罢,她就直接扯着嗓子喊:“打劫了,打劫了……”喊的同时,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把冲着她冲过来的,一脚一个都狠狠踹了出去。
她力大,可不是假的;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她也是辛苦去练了的,遇上强者高手她不是对手,但对付这些恶奴一点问题都没有。
何况,左有元辰右有茶包,她底气十足。
她的喊声和那些下人的惨叫声在夜间异常刺耳,还随风传出去老远。
“都给我住手!”一声怒喝,一个青衣人从客栈里冲了出来,桃夭认得他是南镇的镇长,这才冲他点了点头:“镇长,我是来给老板娘做证的,那只山鸡……”
她话音还没落,老板娘急匆匆的扑了出来,冲着她就嚷:“回去,不关你的事,你快回去。”
桃夭冲她笑了笑,“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那只山鸡可是我卖给你的。”
镇长上下打量了桃夭一番,又看了眼桃夭身后抱着小乐儿的元辰,道:“那你可能确定,那山鸡是异禽还是灵禽?”
这怎么就变成了灵禽,眨只眼就上升了一个档次?
她瞥了眼旁边的元辰,元辰两眼茫然,不过就是一只山鸡而已,异禽也好,灵禽也罢,有区别吗?
从元辰那得不到提示,桃夭摸着鼻子道:“谁说是灵禽的?撑死也只可能是只异禽。”反正,她就咬死不认了。
“你认为不认就可以了?”最先被她踹飞的小头目在同伴的搀扶下挪了过来,恶狠狠地道:“铁证如山,容不得你们耍赖!”
铁证,还如山?
桃夭刚想再给他一脚,老板娘飞奔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刚刚,他们测了鸡骨,确定是灵禽。”
“他们说是就是?我还说他们是自己把灵鸡吃了,藏根骨头到店里来栽赃老板娘呢!”桃夭边说着,边给老板娘使眼色,准备将不认贯彻到底。
老板娘苦笑,就算人家真如桃夭所说的那般动了手脚,但是人家敢这样讹上她,肯定就是有倚仗坑她到底的。她被坑就被坑了,算自己识人不清,但她不能连累桃夭。
她想着又轻推了桃夭一把:“走吧,你卖给我的是山鸡,他们丢失的是灵鸡,与你没有关系。”
“来了,谁也别想走!”小头目狠狠的瞪了桃夭一眼,一瘸一拐的进去报信。
镇长叹了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老板娘见状,匆忙对桃夭道:“一会儿进去,你别再乱说话了,我的事我自会解决的。”见桃夭摇头,她加重了语气:“别给我再添麻烦了。”
桃夭这才点点头:“放心,我不会的。”随后,她转身拉着因害怕(不高兴),手有些发抖的元辰往里走:“别怕,有我在呢。”
元辰点点头,一言不发走在她身侧。
站在门口,桃夭往里面扫了一眼,客栈里居中那张大桌子的右侧坐着三个二十出头的人,是她从来都没有南镇见过的陌生人,从身上的那衣袍以及上面的绣的花纹来看,他们的身份应该不低。
桌子左侧坐的两人算是在南镇这小地界上露面的人中最有脸面的了,他们应该都是得知道老板娘有事,过来替老板娘撑腰或者说和的。
不过瞧着店里的气氛来看,这件事看来非常的棘手,对老板娘是不利的。
老板娘拦下了桃夭想要进门的举动,将她推一门侧,自己迈过门槛走到那桌人面前,道:“刚刚我们在外面的话,相信三位少爷也听到了,今天的事,与丹夫人无关。”
“呵,你说无关就无关了?”其中穿紫袍人眼睛如淬了毒一般,阴森林的,指着桃夭就道:“她打了小爷我的人,还在外头污蔑小爷,小爷不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规矩,那以后还怎么有脸出来行走。”
“那就打折腿,别出门,也就不丢脸了。”桃夭在门口接话。
厅内,鸦雀无声……
老板娘都差点没给桃夭跪了,不是刚劝说,别惹事别惹事,怎么就不能忍一时之气呢?
紫袍人看着桃夭,眼神里闪过几分邪劲,抬手轻鼓了两下,笑道:“还真瞧不出来,南镇也有这样颜色的女子。”顿感了下,他轻薄地道:“若是你能伺候得小爷高兴,小爷倒是可以放这掌柜的一马。”
“不可!”老板娘马上大叫。
桃夭更是直接抄起最近桌上的茶壶直接冲他砸了过去:“就你这货色,给老娘舔鞋底,老娘都嫌你脏!”
她都不敢回头去看元辰的脸色了,就身后那寒气,知道他也气得不轻。
紫袍人被身后的侍卫一拽,才险险避开了那茶壶,但依旧被壶里的水浇了一头一脸。他恶狠狠的冲桃夭骂道:“给脸不要脸,给我打折她的腿!”
“不可以!”老板娘尖叫着上前拦:“按曜朝法律,除非三大恶,刑不上女子,你们怎么能对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毒手!”
“呸,老子就法律,别说打折一个普通女人的腿了,就算她是大户女眷,小爷说打一样打!”随着紫袍少爷的一声吼,那些下人们又朝着桃夭围了过来。
桃夭已经与他们交过一次手了,对于他们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这次她也没留手,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很快就把所有人都打翻在地了。然后,她恶狠狠地拣了根棒子冲着那紫袍人走了过去。
那紫袍少爷阴着脸,突然冲着桃夭抬起了胳膊,数道银色的光泽飞快的朝着桃夭胸口疾射了过去:“哈哈,我看你……咦,你怎么没事?”紫袍少爷呆了,看着落在地上的长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暗器让人防不胜防,从他使用以来从没失手过。
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谁,怎么能避过他的杀手锏的!
眼见桃夭逼近,一直坐在桌边没说话的其中一人对身后的侍卫道:“你们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拦下她!”
紫袍少爷得意了:“对,拿下她,还有她身后的人,小爷不仅要折磨死她,还要把她男人和儿子卖到春风馆里去。”
那两侍卫身上的汗如雨下,不是他们不想去拦那女子,而是他们被强大的气势给压制着,没直接跪下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能去拦人。
桃夭看着地上那两寸长的银针,后背都凉了,若是被扎中,她都不敢想是什么样一个后果,何况他还想伤害元辰和小乐儿,真是不能忍了。
“太卑鄙了。”她追上去,不客气的冲着那紫袍人的腿就是一棍,咔嚓声与紫袍人的惨叫同时传出,听得众人心颤。
桃夭也不知道断没断,打中之后,随后就把棍子一丢,拍着手道:“今天就算我教你做人了,以后行事别这么嚣张,谁知哪块是你踢不动的铁板。”
一屋人:“……”
“你……你给我等着……”紫袍人恶狠狠地看着桃夭,腿上的疼让他冷汗直冒。
桃夭打完后,有些不安,她真没想把事情闹大的,只是……谁会知道会遇上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人,硬生生将她不好的脾气直接点着了。
不过,打了就过了,有什么后悔的。
她回头看向元辰,元辰依旧抱着小乐儿站在门口的背光处,一动也不动,让她根本看不见半点表情。
替老板娘做说客的一位长者忙站了起来,气极败坏的冲着桃夭道:“你怎么能……闯祸了,真闯大祸了……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没事,我不会连累你们的。”桃夭想了想,从怀里掏准备出来时,特意从柱东那里要来的部落的身份令牌,直接甩到扶着紫袍少爷,敢怒不敢言的两个同伴:“看准了,若要报复,尽管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