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妃不疼不痒的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又开始旁敲侧击,可是任由她怎么引导,桃夭仿佛听不懂一般,除了一个劲的哭就是絮絮叨叨的跟她抱怨。
折腾了整整一刻钟,二王妃也没能打听出半分有用的信息,脸上温柔宽厚的笑容不由得也露出了裂缝,连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干脆将话说穿了问:“弟妹,你若什么都不知道,我想帮你也无处下手啊。”
眼下最紧要的事就是要弄清楚广桂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元辰的,她好提醒二王爷早做安排。
“为什么,您不是元辰的亲二嫂吗?”桃夭不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二王妃:“……”
这村姑到底有没有见识,真当她们的夫家是普通人家,元辰是普通人?
退一步讲,就算是普通人家,也没有做嫂嫂的能插手管到小叔子房里去的。
瞅着被拒绝的桃夭慌乱无神地看着自己,二王妃心底对桃夭的轻蔑又多了几分,也没了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的心思了。早些回去安排人马从四王那边着手,查广桂这段时间的行踪,说不定还能早些得到有价值的消息。
拿定了主意,她随口敷衍了几句,就寻了个借口向桃夭提出了告辞。桃夭哪舍得(乐意轻易)放她走,抓着她的胳膊一直哭哭啼啼地挽留。二王妃被她折腾得出了一身汗,才在丫头的帮助下脱了身,更加不敢久待了,丢下两句好听的话调头就走,那脚步快得生怕慢一点儿,就像是避瘟神一般。
二王妃一走,桃夭就停下了抽泣,翠玉马上就拧了热帕子给她敷眼睛,担忧地道:“王妃,那菜汁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请府医过来瞧瞧?”
王妃怕自己哭不出来,不停地用沾了菜汁的衣袖刺激眼睛,现在眼睛都红得像兔子了。
“无碍的。”桃夭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摇头道:“有一丁点儿的害处,我都是不敢用的。”
装哭可真是一个累人的活计,只希望这次哄骗到了二王妃,让她不要再演一场。
接下来的几日,任由桃夭怎么往二王府送信,二王妃都没有亲自上门,只是每天都会派心腹婆子过来例行关切一趟。
不过,最出乎桃夭意外的是,广桂非常高调的求见曜皇,并且当众说出自己怀了元部落直系血脉的事。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玄城瞬间炸了。
关于各部落血脉之事,旁系倒也罢了,纯洁的直系只要让巫医验一下就知道真假,是半分也不会出错的。而且直系血脉直接就关系到部落的实力传承,更是不能大意的事。
广桂有没有撒谎,怀的是谁的孩子,这件事对于普通百姓和其它家族来说,都只是看一场热闹;但是对于元族的所有的直系血亲来说,一个个无疑是觉着头上悬了一把利剑。
上次不过是六嫂(六婶)讥讽了桃夭几句,元辰就当众打折了老六的腿;这广桂可是差点害了元辰的子嗣,元辰不当街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有子传承,是件好事;但因为一个儿子,招惹上了元辰,弄得自己都会没命,那要儿子何用?
元部落上下,上至八十下至十四,不管是成天花天酒地还是洁身自好的直系男子都不约而同的居府不出,开始埋头苦想自己这几个月来的行事,看自己有没有被人钻过空子的机会。
不过瞧着广桂那招摇过街的嚣张,也有人在心底猜测,那广桂的孩子会不会就是元辰的。当然,这个怀疑大家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没有人敢说出口,因为可性度实在是太低了。
且不说九王爷是能轻易被算计的,就以九王爷那冷酷的性子,会看在儿子的份上原谅其生母吗,若九王爷真这么良善好说话,广桂只怕早就利用这点成功嫁进九王府了,哪还有桃夭王妃什么事。
不过……天下也没有绝对的事,九王爷,万一真让广桂成功了呢?
在真相没有揭穿之前,他们也不忘给九王府递帖子送礼,桃夭虽然一概不见,但即使如此,每天王府门口都会有一座高高的礼物山,还都是丢下就走的。
桃夭哭笑不得,“他们这是想防范于未然,走好礼多人不怪的路子?”
夜间,她逮着抽空回来瞧她的元辰问:“那些东西如何处置?”
元辰想也不想:“都收下。”
“那……礼多人不怪?”桃夭拽着他一缕头发慢悠悠地缠到自己的指头上,悄声威胁。
元辰眉梢儿都没动:“谁说收了礼就要办事的。”
桃夭惊得差点没摔下床,“行,你真行。”
白收,还收得这么礼直气壮!
行,不要白不要,收了养自家孩子,不亏本的。
有了元辰的话,桃夭欢欢喜喜的让人清点礼物都搬进了她的私库里。估计再这么下去,她很快就会成为玄城里最富有的女人了。
清点的时候,她发现连元柯和元诺都派人过府给她送了些东西,甚至元以满和元月冰都偷偷摸摸过府来了一趟,他们也都没求见她,也没留下书信和名字,只是把东西交给门房就走了。
而且他们送过来的东西,不像其它人都是值钱的古物、珍稀的灵草灵植、庄子灵晶之灵;大半都是玄城里各家酒楼饭馆有名的菜肴和点心,小部分是一些安胎食谱以及滋补药材。
这些东西虽说不是很值钱,但能明显看到他们是真的用了心。
桃夭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这玄城里,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冷漠无情的。
不过,也是时候再放点消息出去了,只有他们越乱,才越容易让元辰找到那个与广桂同流合污的人,不是吗?
就在桃夭思索着用什么办法再给外头的烈火泼一桶油的时候,曜皇突然赏给她一堆东西;送东西过府的叶石还很隐晦的道:“王妃,大皇让您安心养胎,不要在意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
这是暗示自己,还是敲打自己?
桃夭的眼皮子不由得直跳。
她一直没把曜皇算计在内,忘了曜皇也有可能是广桂儿子的爹。
“不会吧……”她有些无语了:“不管了。”
就算对方是曜皇,做为一个能被女人算计成功的男人,丢面子是他活该!
何况他又没站出来公开承认,她又何必顾及,自然是如何解气,就继续如何动作。
桃夭拿了一罐香椿酱和辣椒酱,让叶石带回去孝敬曜皇,扭头就派人去通知元辰,让他继续住在外头,就算想她也得半夜翻墙,省得被人瞧见了。
足足一个月,没有发现元辰回过府,但是有人在山海殿里见过他。
有家不回,九王爷真的这么忙吗?
还是担心回去会激得九王妃动了胎气,所以有所顾及?
众人心底的一丝疑惑不由得又冒出了苗头。
终究,玄城里能让元辰暂放广桂一马的人,也不过就是那几个而已。可是据那些人仔细回忆自己的行踪,并且详细查询和思索这后,都发现他们被算计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那,有没有可能,就是元辰?
终究有四王帮着广桂,又只是算计元辰的一滴精血,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再怀疑也没有人敢怼到元辰面前去问,所有人的眼睛又盯到了桃夭的身上,希望从她那得到一丝消息。
若广桂生下的孩子只继承汤部落和元部落一方的天赋那倒罢了,只算是锦上添花;但若那孩子同时拥有两个族部的天赋,那就极有可能成为两个部落的继承人,将来更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任的曜皇!
若不是四王一直怀着这样的心思,又如何会纵着广桂非元辰不嫁。
元辰哪怕再在意他的王妃,也不可能不对这样的孩子抱有期望;他不想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去面对他的王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当然,这样的消息对于有心曜皇之位的人来说,可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了。
这天,桃夭又收到了两张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帖子,一张帖子是元月冰的,另一张却是那天在二王府里,替赵雁柔打抱不平的汤二姑娘的。
翠玉道:“汤二姑娘说,她是特意为了上次的事前来向王妃道歉的。”
道歉?
桃夭眯了眼,记得那天汤大姑娘就说过回头过府上门向她请罪,可是这个回头,一直回到现在也没见汤府来过人。
二王妃倒是来过两回,话里话外也没提过这件事。
她还认为是自己松口说“算了”,那件事就此了了,没有人再放在心上了,怎么今天又出了这一出?
难道汤二姑娘突然就良心发现了?
呵,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这个敏感的时候来向她认错了,只怕是另有居心的。
不过,汤二姑娘人都来了,自己今天不让她进,怕有心人是还会寻其它的借口让她再来一次、或者换成其它人其它的事往她面前凑;还不如她今天卖元月冰一个面子,就算瞧在二王府的面上了,而且她还能利用她们,把她想要放出去的消息给“漏”出去。
“让她们去花厅里等着。”桃夭道。
随后,她换了套衣服,又让翠玉替往她抹了些粉,故意扮得很憔悴,还在眼下抹了些青黛,才去了侧厅。
刚摆出无力歪在炕上的姿势,桃夭就听到了脚步声,随后元月冰匆匆进了门,她故意强撑着想坐直,因手无力又跌回到靠枕上。
“九婶,您坐着别动。”元月冰一脸的懊悔:“是我们不好,明知您身体不舒服,还跑来打扰您。”
跟在她身后进门的汤二姑娘眼睛却骨溜溜的尽在桃夭的面上打转。
桃夭故意装成没看到汤二姑娘失礼的模样,冲元月冰笑了笑,指着旁边的椅子:“坐吧,别约束,我还巴不得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呢.”
随后示意翠碧给元月冰倒一杯她特意吩咐厨房磨的黑豆浆,至于汤二姑娘就只有白水一杯了。
汤二姑娘扫了眼自己眼前的白水,再看看元月冰那杯黑豆浆,心里的不满直接写在了脸上:“九王妃,你这也太欺……”
元月冰不满的打断了她的指责:“汤二,忘了你今天是做什么的了吗?若是你做不到,那现在就给我回去。”
要不是母妃开了口,她今天才不会陪她过来丢人现眼。
汤二姑娘咬着唇,看着元月冰似乎她不道歉就不放过她的架式,只得委屈地道:“九王妃,上次是我失礼了。”也就仅此一句,多余的道歉话就没有。
元月冰差点儿没拍桌子骂起来,桃夭倒是没放在心上,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她还是个孩子。”
现在赶走汤二多没意思,她还想知道汤二的来意呢。
见桃夭大度不于计较,元月冰更加觉着对不住她了,一边冲着汤二姑娘甩眼刀子,一边挑着好话宽慰桃夭。汤二姑娘倒是像验证了什么似的,眼底尽是得意,瞅了个空子,马上就插话道:“九王妃,我今天过来是专程替我三哥求亲的。”
她这话径直把桃夭给哽住了,求亲?
什么意思,汤家那什么老三瞧上了九王府的人,翠玉,还是翠碧?
元月冰被被这句话给惊着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时候汤三的亲事轮到你一个做妹妹的来指手划脚了?”
汤二姑娘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冲着桃夭嚷嚷着:“九王妃,我三哥和雁柔姐姐是两情相悦,难道你就不能成全他们吗?”
桃夭:“……”
这关她什么事!
不对,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来问赵雁柔的亲事,与外头那些事有什么关联吗?
元月冰也愤怒的喝道:“汤三瞧上了赵雁柔,他尽管去青葵部落求亲就事,与九婶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九王妃,雁柔姐姐才被会押回去的,现在九王妃不发话,赵首领如何会同意这门亲事?”汤二也急了,冲着桃夭的话也难听了起来:“难道就因为雁柔姐姐犯了那些点小错,你就要毁掉雁柔姐姐的终身幸福吗?”
桃夭真想一巴掌呼到她脸上,只是碍于她现在需要装成无心顾及那些琐事的模样,不得不把怒气强压下来,无力地道:“现在我哪有心思去管那些事……”
凭什么她就要如他们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