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也太好看了吧,你这土包子哪里配得上他?”
一旁的几个贵女也走了过来,一脸不屑。
“这百花宴的牡丹花瓣酒,广寒饼,雪霞羹,你都没有见过吧?”
“要我说,你要是识相一点,就应该自己离开……”
整场宴会,她都遭受着奚落与嘲讽,整个人备受煎熬。
齐温却毫无察觉,依旧与他的那些同僚们谈笑风生。
百花宴后,她便再也不愿同齐温去参加那些各世家的宴会了。
齐温也不勉强,只当她不喜热闹,之后的赴宴也不再带她。
此后,京城贵女圈皆传,农女林思思貌若无盐,行为粗鄙。
不自量力,偏偏要攀齐温那颗明珠,现下还不是受了厌弃?
齐温也曾站出来为她向众人解释过一二,后来便也慢慢地不再解释。
齐温在翰林院愈发忙碌了,他对她的要求也多了起来。
“思思,你以后是要当状元夫人的,言行举止定不能再如此跳脱,一定要端庄得体。”
“思思,如今我已是状元郎,你就别再出去行医问诊,抛头露面了。”
“思思,你脸上太过素净了,应当学着京中其他贵女那般好好打扮,否则日后失了我的脸面。”
……
“好。”
她一一照办。
她依旧每日为他洗手作羹汤,只是常常对着灯烛,独自一人到天明。
终于有一天,齐温回来后,没有像往日那般直接进了书房。
而是拉过她的手,往她手腕上套入了一只羊脂白玉镯。
“思思,我有一件喜事要和你商量。”齐温的声音越发温柔。
“什么?”她有些娇羞地低下头。
他今日对她如此好,定然是想起他们二人的婚约了吧?
“今日我的老师找我……说倘若我要在官场站稳脚跟,将来入阁拜相,娶妻当娶个有家世背景的充当助力,国公府的嫡女云落雪正好对我有意……”
“你要娶她为妻?”
她愕然,碰翻了一旁的烛台。
“那我呢?你要我做妾?”
飞溅来的蜡油落在了她的手臂上,钻心的疼。
“只是一个名分,有那么重要吗?思思,我心里只有你,只想对你好。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齐温还在自顾自地讲着,他眉飞色舞,似乎已看到了那通天的仕途。
却看不见她手臂上的那滴蜡,以及她疼得微微皱起的眉。
齐温大婚那天,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
满城繁华花都失了颜色,国公府嫡女云落雪一身嫁衣如火,凤冠霞帔。
齐温一身大红袍,俊颜光彩焕发,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她站在人群中,亲眼看着他,那个她满心满眼里都是的人,执着其他女子的手,踏入那铺满红裳的殿堂......
那一夜,她离开了。
她又回到了那个小庄子里,偎依在养母的怀里哭了一夜。
养母眼圈发红,拍着她的背:“我们思思定能嫁个更好的。”
齐温对她终究是有愧的,他不惜告假翰林院,亲自将她接回府。
她还气着,齐温便在庄子门外站了一天一夜。
她想,他到底还是爱她的。
回府后,齐温对她越发的好。
他越是对她好,云落雪就越是看她不顺眼。
云落雪突然提出,云家想认林思思作义女。
“思思,落雪还是很喜欢你的。若你当了云家义女,身份也水涨船高,届时嫁于我做妾,也不再是那低等的贱妾了……”
齐温很高兴,握着她的手一直夸赞云落雪贤良大度,温柔善良。
她望着他,心又开始疼了。
原来他也知道,妾是低贱的吗?
那一日,齐温不在府中。
云落雪找来一个乞丐坏了她的清白。
虽然那人只是撕碎她的衣裙,于与她共处一室,其他什么都没干,但也足以坏了她的名声。
她掩着破败的衣裙,蜷缩在黑暗的角落。
高贵的女子坐在八角梨花桌旁,慢慢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欣赏她脸上的痛苦和绝望。
“想好了吗?既然你的身子都脏了,被这乞丐看过了也摸过了,便不要再妄想着再来纠缠我的温郎。”
“给你两个选择,是我去告诉温郎……还是按我说的去做,保住名声,清清白白地嫁给摄政王?”
摄政王萧昀,铁血手腕,运筹帷幄,权倾朝野,身份自然尊贵无比。
他原先并没有显赫的家世,而是靠着从尸山海堆里爬出来,一步一步建立的军功,最后才达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五年前他在战场上受了伤,双腿失去知觉,一直坐着轮椅。
传闻他暴虐成性,欺压新君,独揽大权。
又有传言说其克妻,贵妃九次赐婚,死了九位夫人。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国公府要认她做义女,原来早早地就打着这个算盘。
送去摄政王府的贵女左右都活不了,不如让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农女替嫁,既能保住其他国公府中的小姐,又能除掉她这个眼中钉,真当是一箭双雕。
“好,我嫁。”
她根本没得选。
也不知道云落雪是如何说服了齐温,一个月后,她顺利嫁入摄政王府。
这一个月中,齐温都没有出现在她眼前。
是他不想?
还是他不敢?
她出嫁那日,说是出嫁,实则就是一顶小轿抬入摄政王府。
走之前,齐温来了。
他看起来变了很多,他已经学会了收敛身上的情绪,至少她感觉不到他心中的一点点不舍。
他往她袖中偷偷塞了一把匕首。
她心中一跳,不解地看向他。
“思思,摄政王暴虐成性,为了新皇实行仁政,你此番去了,若能杀了他,便是为民除害……”
“若是不成,那你就自裁吧。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受到玷污。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平妻的位置……”
男子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家国大义,忠贞不二……
她望着他,说“好”。
她的医术绝伦,却没想到有一天会用来害人。
她见到了摄政王,她先是用银针短暂麻痹了对方,接着便用匕首对着他的胸口狠狠刺了三刀。
毫不意外,她并没有得手,昔日的战神,即使坐着轮椅,也不是她能杀死的。
刺杀摄政王乃大罪,本以为她会当场死去。
万万没想到,摄政王竟然放了她。
只留下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还是那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