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汐回到林叔家的时候,林建国已经在家里了。
而且,被沉汐抱过来的那个人,也已经醒过来。
他蜷在单人沙发里,一双冰冷的眸子,没有任何情感,死寂,暗沉。
整体给人的感觉,如一湾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哇咔咔,果然被囚禁的不正常了。
“小希回来了?”宋姨给她递过来一杯水,“一边说道,“建国,这就是小希,王希。”
林建国站起身来,伸出手,“王同志,你好。”
沉汐也赶忙伸过手去,和他握了握,玛雅,这大铁掌,真够硬的。
“来,到书房说话。”他在前面带路。
这是个身材高大,眉目英挺的男人,左腿有些微跛。
沙发上的男人,依旧沉默的坐在那里。
沉汐看了他一眼,跟林建国去书房。
“是这样的,”沉汐已经想好了借口,“我本来是要出去买点东西的,刚出门就发现有一只小猫,特别像我养的那一只。
我今天明明是把它扔在家里的,所以我就追着它,想跑过去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家的。
它跑进了那座宅子里。我没办法,也跟着翻墙进去。
追着它进了一个房间,我就发现了地窖,然后我进去,就发现了那个人。
他当时手腕和脚腕上,都锁着手铐和脚镣。
我担心,会不会是一些有关人员囚禁了他。
如果去报案,也不知会不会打草惊蛇,没办法,只能把他带回这里。”
林建国的眼神很犀利,他微笑着打量面前的姑娘,干净漂亮的不像话。
“哦?你还会翻墙?还会开手铐脚镣?他一个大男人,再瘦也有百十来斤,你是怎么把他弄过来的?”
虽然是笑着发问,却句句切中要点。
沉汐没有说话,把那张实木写字台,很轻松的搬了起来。
让事实说话好了。
“我力气很大。而且从小就很皮,爬树翻墙,对我来说,都不在话下。
至于手铐脚镣,我爷爷是锁匠,一根发卡扳直了,我就可以把锁捅开。”
她摸摸头上,一根黑色的小发卡,示意给林建国看。
林建国怔了怔神,这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姑且相信了她的解释,又问道,“既然不选择报案,那下一步,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沉汐愣了一下,“同志,你啥意思?下一步,不是你该怎么办吗?为什么问我?”
她不客气的反问他。
他忍住笑意,“我是想,既然不能惊动公安那边,那就在武装部找几个身手好的,过来蹲守,你觉得如何?”
沉汐想了想,摇摇头,“我觉得不好,我有些怀疑,这个人就住在附近,因为那个地窖收拾的很干净,马桶也很干净。
如果那人不是天天过来的话,地窖里不会那么干净。
如果隔得远,我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天天往这儿跑。
现在突然多了眼生的人来蹲守,可能会打草惊蛇。”
林建国赞同的点点头,“我顾虑的也是这一点,人多眼杂,万一惊动嫌犯,就有些麻烦。”
“你们过来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吧?”他有些头秃的问。
“当然没有,我是这么谨慎的人。”沉汐很肯定的说。
他忍不住笑了,“王同志很厉害。”
“呵呵,一般,一般。”来自于老靓仔的肯定,让她有点儿尴尬。
“我今天晚上去蹲守。”林建国说道。
“林大哥,你没问问外面的那个人,是什么情况?”
“他醒来就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林建国叹口气,非暴力不合作啊。
如果这个男同志稍微说一下,犯罪分子的长相,也不用这么为难。
“可能是,还没回过神来?”沉汐不确定的说着,并不抱什么希望。
长时间被囚禁,沉汐觉得,男人的心理肯定会发生变化。
急性应激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甚至,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可惜现在,好像并没有心理医生一说,不知他熬不熬得过。
等两人从书房走出来,沉汐惊悚的睁大眼睛。
不是,她没看错吧?那男人,居然抱着小三涛,在哄他玩儿。
沉汐下意识的揉揉眼睛,她的卡姿兰大眼睛不开心了,瞎揉个什么劲儿?怪疼的,俺又没看错。
那人抬头看了沉汐一眼,“谢谢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沉汐一时间有些恍惚,曾经有一个冰琢玉雕般的美少年,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凑巧而已,不需要的。”沉汐接过小三涛,可不敢再接受什么报答了,少年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那个人,以前是G委会的,现在应该在一家工厂上班。”
男人低沉,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大约一七五的身高,非常壮实,力气很大,左眉心有颗很大的痦子,他今天早上过来一趟,可能今晚不会来。”
林建国和沉汐互看一眼,看来思路没错儿,罪犯的确每天都会出现。
如果说以前是G委会的,那手铐脚镣,还是可以弄到手的。
既然他肯定罪犯不是公安部门的人,林建国就不再迟疑,给公安局打电话,查找嫌疑人,准备进行抓捕。
沉汐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就想带几个娃儿回家。
宋姨不乐意了,“不行,这都四点多了,马上要吃晚饭,要走也是吃过晚饭再走,让建国找车送送你们。”
林建国赞同的点点头,“王同志也算是立了一功,吃过晚饭,让小赵送你们回家。”
沉汐只得点头应了,自觉的进厨房帮忙。快点做完饭,吃了早点回家。
林建国在男人斜对面坐下,打量着这个痩削却不失俊美的男人。
他说话条理很清晰,看来长时间的囚禁,并没有抹掉他的理智。这样的人,是属于心性坚韧的人。
“抱歉,之前没有说话,是一直没有回过神来。
我姓祝,祝少逊,是七三年到团结公社徐家沟的下乡知青。
我被那个畜牲囚禁两年,没想到,居然还有活着出来的这一天。”
勾起嘴角,他笑的畅快,却也痛苦,“我能打个电话吗?”
林建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他起身往电话座机那里走去,一双裸足踩在地上,脚腕处伤痕累累。
步履蹒跚,显然身体虚弱的很。林建国去寻了一双拖鞋,示意他换上。
同是吃晚饭的时间,胡同里的一个老太太家里,老太太喝一口粥,下午抢到的大米真不赖。
她看着一大家子人,儿子,媳妇儿,闺女,女婿,孙子,孙女。都吃的满足。
蛮开心的,大米没白抢。想到抢大米,就想起了往凶宅去的那个女孩子。
“今儿个下午,我出门的时候,看见个聪俊聪俊的小姑娘,往凶宅那边去了。
看来不是咱们这边的人,胆子大的嘞。”
正在吃饭的女婿,手不易察觉的抖了抖。
陈燕拐了他一胳膊肘子,“大哥问你话呢,听到没有?”
胡继川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嗯。”
“嗯个屁,我哥问你,你身上还有没有肉票了?”陈燕拍了他一巴掌,后背疼。
“死老娘们劲真大。”他暗暗的骂了一句,“大哥,上个月不是给你半斤肉票吗?怎么又要?”
“那不是什么,你嫂子妈,我丈母娘,很快要过生日吗?”
这话说的,陈老太和胡继川都不乐意听了。
“大哥,我要是有肉票,我还想买肉孝敬咱妈呢。”
这话陈老太爱听。听听,姑爷就是这么贴心。
好容易熬到吃完饭,胡继川把陈燕糊弄过去,就出了家门,假装漫不经心的,往凶宅那边挪去。
他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得去确认一下,也顾不上此时,天还没有黑下来。
如果真的出事了,他得赶紧收拾收拾跑路,先往深山老林躲躲,实在不行,就过边境,逃出去。
他在周围转了转,确定没有人看见,一个助跑翻上墙,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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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汐倏的站起身来,“你们先吃,不用等我。”说完就往外跑。
272给她呐喊助威,“汐姐快跑,汐姐加油。”
要不是看在小统子,时刻严密监视着那个大院的份儿上,她肯定要拍它一巴掌,“可闭嘴吧你,属话唠的。”
胡继川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手铐脚镣扔在床上,锁眼那里全部破坏掉,好像是在明目张胆的嘲笑他。
冷汗唰的就冒了出来,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必须赶紧走。他果断转身,准备回家收拾两件衣服就走。
刚翻出墙头,一个纯美又可爱的姑娘笑盈盈盈的看着他,“嗨,你好,老色批,或者变态狂?”
看来这就是丈母娘说的,那个聪俊聪俊的小姑娘。到底什么来路?
他咬牙切齿,看那样子,恨不得生吞了她。
他恶狠狠的骂着,“贱人,敢来坏我好事。”
玛德,给你脸了是吧?竟敢骂你祖宗。
她长腿一撩,飞快的踢在他不可言说的那个地方。
一阵剧痛袭来,他怪叫一声,竟是生生疼晕了。
沉汐嫌恶的掏出一根绳子,把他捆个结实,在地上拖着走。
走了一半,她发现林建国和祝少逊都迎了出来。
“是他吗?”沉汐看着祝少逊问道。
他点了点头,一种生理和心理上,同时泛起的恶心,让他蹲在墙角大吐特吐,苦胆汁都几乎要吐出来。
一直吐到再无可吐,他站起身来,却一阵天旋地转,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沉汐及时抱他入怀。无奈的看了看林建国,“要不,你抱着?”
林建国咳了一声,忍住笑意,“不,还是你继续。我的腿用不上劲儿。”
这个女同志,很神秘,也很强大。不知她到底是如何判断出罪犯出洞,并且把他抓住的。
沉汐认命的再次把某人抱回林家。林建国则开始把胡继川拖回家。
人扔在院子里,他就去打电话,让值班民警赶紧来把人带走。
沉汐把人放在床上,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女汉纸。
这么能干的姑娘,根本就不需要男人。怪不得在这个世界里,她是个小寡妇。
沉汐照顾两个孩子吃完饭,就坐上这个年代的豪车,红旗牌大吉普子,开开心心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