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忘记,瓦特永远不会忘记那贵族的嘴脸。
他眼里农奴根本不是人,甚至不如牲畜。
瓦特没有办法阻止会发生的一切,那两位农奴在贵族侍从强行拉开了瓦特后被活活打死了。
他不理解贵族,更没有办法理解农奴,他不知道为什么农奴不还手,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反抗。
那个时候的瓦特宣誓要改变这种不公平的现状,为此他四处求学,试图寻求破局之法。
十年过去了,他没找到任何的办法,似乎这就是一个死局。
那一天,那一晚,他亲眼见证西菲尼的间谍放火烧毁了麦田,嫁祸给了征税官队伍,他没有检举,他在那火光之中,看到了希望,他作为见证者说了一个谎言。
一个征税官放火烧毁麦田的愚蠢谎言。
起初他们的一切行动都非常顺利,他也成功得到了西菲尼方面的信任,随着武器和弹药的送达,他们打出了像模像样的防守战。
他们甚至利用信息差,打下了普利亚区三大重镇之一的莱切。
只要能够在莱切站住脚,依靠莱切的资源,他们就能为广大农民争取更大的利益。
“我拒绝!我可不会在这种没有未来,一片黑暗,全部都是谎言的地方就任。”
回想起克莱贝尔说的话,也许他从一开始就看透了起义军的本质。
那是一个用谎言虚构起来,充斥着阴谋和各种污秽的集合体。
没有进步性,没有理论支撑,没有一个强大的领袖,单纯的依靠发泄愤怒,这样队伍又怎么可能走得远呢?大家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战,不——大家知道,大家是为了一个谎言而战。
瓦特从燃烧麦田的火光之中,看到了农民反抗的希望,又同样在莱切的火光之中,看到了实力差距带来的绝望。
一切都太困难了,武器装备的补给完全依赖西菲尼,没有了他们拿什么打下去?
不得不听他们的话,不得不做违背了自己利益的事。
卖国贼。
那位大小姐说的一点都没错呢。
我瓦特就是一个用漂亮口号包装起来,注定要遗臭万年的卖国贼。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牺牲了这么多,到头得到了什么呢?改变了什么呢?
注意到了身边的来人,瓦特摇着头,问出了他已经失去了信心的问题。
“赫尔穆特将军,我们的反抗真的能得到胜利吗?”
“能的,我们一定能够得到胜利。”
赫尔穆特同样捡起了一块石头,但他的脸上不同于瓦特的悲痛,他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
“施压——我们发布了新的纲领,也就意味着我们彻底的失去了谈判的资格。那位公女袭击我们,就是在加速我们内部的分裂。瓦特,我们绝对不能让那位公女的阴谋得逞,我们必须要团结一致对外!召开作战会议,我们要还以颜色了!”
——
作战会议
——
召集了众人,没有一个人说话。
持续了五个小时的炮击,几乎粉碎了他们的战斗意志,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十万人,现在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溃逃,所有人都在畏惧,没有人愿意为了愤怒而死。
赫尔穆特不在乎,他的手指向了地图上的布林迪西。
“我们要给布林迪西贵族们沉重的打击,我们要彻底的破坏这次会谈!”
“军事行动?现在?我不同意!”
听到这话,约尔是第一个出声反对。
“我们根本不可能凑出一支队伍进攻布林迪西,这是无意义的送死行为!别说进攻了,现在能够组织起足够的人手防御都已经很困难了,这个时候去进攻,那无异于把莱切拱手让人!”
“约尔上尉,你真的认为莱切还能守住吗?”
“现在边防卫队的主力肯定都在布林迪西和莱茵前线,他们抽不出兵力攻击我们。”
“需要他们来吗?现在我们要面对的最大威胁是莱切的市民和我们自己带来的非战斗人员!约尔上尉,你还不明白对方无差别炮击莱切城内的原因吗?他们真的是为了杀伤我们的军事人员吗?你看不到现在莱切城内的厌战情绪吗?”
赫尔穆特一巴掌拍向了桌子。
“沉默的大多数已经被唤醒了,他们会发现我们的诉求和他们的利益毫不相关,城镇的市民和农民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们也许会对我们抱有一定的同情,但这个同情有限度,且上限不高。农民们的战斗意志也不强,现在队伍的溃散就是最好的佐证,再等等人就都跑光了。”
“现在强行拉出来的队伍,又能有什么战斗力?”
“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要去创造一场奇迹般的胜利,只有胜利才能够带来我们想要的一切!”
“那也不应该是布林迪西,我们根本不可能打赢边防卫队。”
“有关这一点,我自有办法,各位只需要去组织好队伍就可以了。瓦特首领,下命令吧。”
“我——我明白了,约尔上尉,集结还有作战意志的人员。”
——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
谈判于上午九点准时开始,洛雨作为主要负责人并没有第一时间露脸。
按照流程,总是技术官僚先进行接触,确定好谈判内容后,各家的高级官员才会上场。
洛雨这边负责前期谈判的是卡塔亚和格斯,西菲尼那边的是一位从没听过的女性骑士德维尔·贝克。
“两边都不约而同的先派出武官,而不是文官接触么,看来对方的想法和我一模一样。”
两边都没让外交官上场,显然都有意升级事态,洛雨是有意尽自己的全力阻止战争爆发,但如果对方铁了心要打,那也没啥办法。
洛雨并不着急,她听闻了这事后,甚至让人给他们送了咖啡。
同样在场的乔瓦尼就有些着急了,他明显感觉到了这次的谈判十有八九会炸裂。
“公女殿下——”
“伯爵,别急,如果对方决定了要打,那我们无论做出什么让步,都回避不了战争的结果。我们不能既选择耻辱,又要准备战争。何况对方要是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夺取莱茵地区,那他们早就打了,何必和我们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