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民脸色立马变了脸,语带怒气轻斥:“旭知,你怎么说话的!”
文旭知满脸不服:“外公,她就是一个插班生,多少年没读过书了,还想考复旦?”
他又没说错。
他始终坚信文有章写的那篇文章并非以偏概全,以至于还没见过孟晚,他对孟晚已经是满心偏见。
孟晚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原来还是熟人。
可她并不记得自己和他见过面。
林阳民对文旭知的不满到达了顶峰,耐心耗尽,怒斥一声:“你要是再出言不逊,现在就给我回去!”
文旭知这才不情愿闭上了嘴。
“不好意思孟晚同志,我这外孙有些口无遮拦。”
孟晚噙着笑,扫了文旭知一眼。
“无碍,他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是插班生,能不能考上复旦确实不一定。有林老先生这样的长辈,想来您的外孙成绩很好,肯定能考上重点大学。”
林阳民笑了起来,孟晚还真会埋汰人。
文旭知则是一张脸爆红,他也算是出身书香门第,但学习成绩还真的不怎么样。
林阳民见天色还早,有意请孟晚带自己走一趟五星农场。
孟晚欣然答应:“周大爷很好说话的,想来很愿意帮老先生这个忙。”
她将椅子寄存在了朱哥这边,想着到时候还在地摊街下公交,顺便买些东西。
越往五星农场走,地方越偏僻。
文旭知大多都是在市区内活动,很少来这么偏远的乡下。
公交还没有直达,得走好长一段路。
还没走到五星农场,便闻到了一阵恶臭。
“呕!这是什么味道,好臭啊!”
孟晚已经习以为常,指着不远处道:“那边是一个垃圾场,不过这边很快就要开发了,到时候肯定会焕然一新。”
林阳民年纪大,阅历丰富,再艰难的环境他都见过,这也不算什么。
文旭知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嫌恶:“这里不就是乡下地方吗?能有会修椅子的人?外公,云奶奶的椅子可是古物,要是修坏了怎么办?”
“乡下地方怎么了,你没听过高手在民间吗?”孟晚瞥了他一眼。
好歹是读过书的人,怎么思想这么狭隘。
孟晚一眼便看出,这文旭知定然不是林阳民教养长大的孩子。
林阳民这样的气度,怎么都不至于教出这样的孩子。
文旭知愤愤不平:“这种破地方,能有什么高手?”
孟晚嗤笑,“在那些西方国家的眼中,我们华国何尝不是个破地方?多少人看不起我们,我们不照样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摸索着走到了今天。国家刚成立那会儿,有几个城里人?”
林阳民严肃地看了一眼文旭知,“你读书这么多年,知识不装脑袋里也就算了,连基本的眼界和教养都没有,又凭什么在这里看不起他人?”
这些凌厉的训斥,尤其是从林阳民的口中说出来,叫文旭知极为难堪。
他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再也抬不起头来。
孟晚可不搭理他,径直领着他们来到了周老头的家中。
周老头跛着脚出来开门,一惊。
“你怎么又回来了?”
孟晚笑着眨眨眼,“给您带生意过来。”
周老头打量林阳民片刻,眼里多了几分郑重。
“请进。”
他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好招待人,便倒了两杯清水。
文旭知看着缺了一角的茶杯,肉眼可见的嫌弃。
孟晚直言道:“周大爷,人家是过来修椅子的,您别客气呀。”
周老头拿了张矮凳坐下,“椅子呢?”
林阳民道:“没带来,我那老友宝贝她的椅子,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去她家里一趟?其中产生的所有费用,我全部包了。”
一听要进城里,周老头就不干了。
“我的工具都在这边,带不走,要是能拿过来最好,不能的话就算了吧。我也不是没修过贵重的,上回这丫头拿来的黄花梨木椅子,也算个稀罕物了。”
文旭知撇撇嘴:“她的东西,怎么能和云奶奶的东西相提并论?你可想好了,这个机会难得,事后酬劳肯定少不了你的!你们乡下,也不知道做多久才能挣到这些钱。”
周老头呵了声,“都是椅子,怎么她的椅子是金子做的?金子做的椅子我这里修不了,我是木工。我是挣不了很多钱,但我能选择不做你们的生意。”
文旭知的话触到了他的雷区,当下是连孟晚的面子都不给了,直接把人赶走。
“请吧,我们乡下地方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
林阳民面露难色,心里已经后悔将文旭知带出来。
“老兄,我这外孙出言无状,实在对不住,我改天再来。”
见他还算识相,周老头气哼哼瞥了一眼孟晚:“以后别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带。”
孟晚脸色也不大好看,“是我冲动了,下回给您赔罪。”
从五星农场出来,孟晚便没再说过一句话。
林阳民心里歉疚,“真是对不住啊,孟晚同志。”
孟晚对老人小孩向来心软,听见他低头道歉,便忍不住叹了一声。
“老先生,恕我直言,他真的是您亲外孙吗?”
文旭知瞪大眼睛,愤懑反驳:“我当然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晚勾起唇角,犀利地说出了心里话:“这么直白的话你都听不懂,你哪里像林老先生了?我和老先生刚认识不久,对他的人品和学识气度都看在眼里。但你,无论是品性、谈吐,亦或者为人,连老先生的千分之一都没有,我实在怀疑你们是否有亲缘关系。”
林阳民面露失望,他的两个女儿,确实和他并不像。
更别提他从未插手外孙的教养,不像,才是正常的。
“孟晚同志这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确实事实。旭知,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我知道你母亲让你跟我是为了什么,你回去告诉她吧,你父亲的事情我不会插手。”
文旭知脸色一白,慌忙解释:“外公,我爸爸是被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自有学校处理。学做事之前,先学做人。你爸爸若是清白,学校不会冤枉他。他若是罪有应得,那你就应该以此为戒,不走他的老路。”林阳民语重心长说出这一番话。
心里却明白,教养孩子非一朝一夕之事,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扭转性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