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不可置否，丢掉了烟头踩灭之后点了点头。
梁拉娣无奈，只能把李槐带到了自己家里。
不过梁拉娣家虽然是在破旧筒子楼里，但屋里面积并不是很小，看起来还挺宽敞的，甚至能用布帘隔出一个工作间。
没错，就是工作间，李槐进门就能看到那个用布帘隔开的工作间，那里堆着一些破布线头，还有一架缝纫机，这估计是梁拉娣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梁拉娣带着李槐径直走到了缝纫机所在的这个隔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四个孩子，咬着嘴唇把布帘都给拉了起来。
“哟，梁姐你还有这手艺呢？”
梁拉娣正准备说出酝酿好久的话，却被李槐抢先开口，也就只能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下去。
“啊，嗯还行，平时能接点缝缝补补的活儿，给孩子们挣点布帘做衣服。”
梁拉娣眼神躲闪，其实她能把李槐带到这儿，内心就已经做出了无奈的抉择。
只不过出于道德和尊严，她还是感觉很难受。
但出乎意料的，明明已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虽然布帘隔开的空间不够私密，但也是有一张床的，孩子们也都睡熟了。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李槐却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而是主动拉开了遮挡的布帘。
“梁姐这几个孩子看起来都挺可爱的，你没在家，是几个大点的照顾小的吧？”
梁拉娣不明所以，不知道李槐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不做什么，她也松了一口气。
“嗯对，平时都是大毛二毛三毛照顾秀儿的，不然我这还真没办法去上班。”
李槐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
“挺不容易的吧。”
他已经是好几次说这种话了，不过梁拉娣的心思并不在他说什么上，因为李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住了她的最近粗糙许多的小手。
突然的亲密接触，梁拉娣心里顿时一阵慌乱，本能的就想把手抽出来，哪儿还顾得上李槐在说什么。
不过李槐抓住的手，梁拉娣又怎么可能抽得出来呢。
多次努力无果之后，梁拉娣明白了两人的身体素质差距，认命般的瞪了李槐一眼。
“拉上布帘吧。”
末了又补上一句：“求你了。”
梁拉娣的慌乱和心理活动尽在李槐掌控之中，不过他也并没有进一步动作，既没有动手动脚，也没有拉上布帘之后动手动脚。
而是从兜里掏出了几颗水果糖和十块钱塞到了梁拉娣的手里。
“梁姐别怕，虽然强扭的瓜一样解渴，但我这人喜欢吃甜的。”
说完摸了一把梁拉娣不知所措的脸颊，李槐坏笑一声自顾自的起身离开。
等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拉娣才反应过来，连忙追过来把钱和水果糖都递了过来。
“小领导，我不是那种人，你拿回去吧。”
其实梁拉娣家最近已经有些揭不开锅了，虽然之前男人在的时候有些积蓄，出事儿了之后厂里也赔的有抚恤金。
但是那些钱都用在抢救她男人身上了，她男人当初出事儿并不是立刻没得，还留了一口气，其他人都劝梁拉娣别浪费钱了，拿着这笔钱再找个爷们儿过日子。
但是即使明知救不活，梁拉娣也没有放弃任何希望，把大部分积蓄都用在了抢救上，只给自己和几个孩子留下了生活费。
所以即使梁拉娣现在去机修厂上班有工资了，作为学徒工的她工资并不足以养活一大家子这么多孩子，又没有积蓄，最近确实是揭不开锅了。
哪怕是面临如今困境，梁拉娣看着那五块水果糖和十块钱狂咽口水，她也还是拒绝了。
不光是因为她惹不起李槐，更多的还是没有那种用身体去换钱的想法。
她会因为不想得罪李槐而失去工作，从而失去这份养家糊口的工资，把李槐带到家里拉上布帘。
但她却不想因为这十块钱就这么给了自己的身子。
李槐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梁拉娣的肩膀，把那十块钱和水果糖又推了回去。
“放心，这十块钱和糖并不是交易，虽然不太好听，但是看着你一个人这么艰难，我是有些同情的。”
“今晚这钱是无偿的。”
“当然如果你想清楚了，我也确实很欣赏你，往后我每个月给你十斤粮，定期给你们送一些肉，逢年过节还会给你和孩子添置衣服。”
“还是那句话，我喜欢吃甜的，你心甘情愿可以来这个地址找我。”
李槐递过来一张纸条，然后自己转身就走，也不再给梁拉娣继续推脱的机会。
梁拉娣看着手上的钱和糖，还有那张纸条，陷入了沉默中。
无功不受禄，她梁拉娣并不喜欢平白接受别人的好处。
但是看着屋里四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饿没事，孩子饿不了。
虽然几个孩子都很懂事，并没有天天围着她喊饿，但是她知道孩子们眼睛都快绿了。
就这么犹豫一会儿，李槐已经下楼走远了，梁拉娣紧紧握住了手上的钱和糖，眼神在几个孩子身上和另一只手的纸条上徘徊。
出于道德，出于尊严，她想现在立刻马上就撕了这张纸条。
但是看着孩子们，还有手里的十块钱和五颗水果糖，梁拉娣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至于李槐说的如果她愿意，每个月会给她十斤粮，定期有肉，逢年过节还能添置衣服什么的，梁拉娣反而没有放在心上。
那种事，听听就好了，有了那每月十斤粮的补贴再加上梁拉娣自己的工资，哪怕是四个孩子一样能够吃饱。
更别提还有肉和添置衣服了，就是梁拉娣那个倒霉的死鬼男人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也没见过几回荤腥，就更别提添置新衣服了。
……
机修厂小食堂，李槐走回来的时候喝得最少得刘峰才率先清醒了过来，照顾着让手下赶紧安排李槐三人的住处，自己又晃晃悠悠的跑去吐了。
李槐跟着机修厂的工人来到了单独给他们开的招待所，把一手一个提着的小王和小刘都扔到床上之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下。
其实说白了轧钢厂和机修厂都在四九城，只不过距离不是很近而已，但也不至于晚上回不去要开招待所的程度。
但年终检查这种事嘛，自然是越拖拉越合适咯，不然哪儿来的酒桌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