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蓿闲来无事坐在庭院中赏雪,今日凌晨下了轩灵国的第一场雪。
慕梓蓿一身白色雪纱裙,披着白色狐裘,坐在亭子里,桌上放着热茶。
“这初雪真美。”慕梓蓿感叹着,这院子里的腊梅倒是开得正好,慕梓蓿和雪染都在这轩灵国待了两月多了,平时无事就去逛逛街,或者去知文那里蹭顿饭,这院子还是让知文安排的,正好离皇宫很近,偶尔晚上慕梓蓿会一个人爬皇宫大墙去看看人,还得躲着雪染,这雪染也是,平时人不在,慕梓蓿一从皇宫回来,她就守在院子里等她,然后一是一顿说教。每次慕梓蓿被说得烦了,就问她一句:“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最后当然是雪染屈服:“你是主子。”然而,雪染依旧乐此不疲地做这件事情,慕梓蓿这两个月来经过雪染的药调理,身子骨已经好了很多了。
“这初雪是美,但怎么比得上美人美。”空灵动听的男音在覆满白雪的院子上空响起,慕梓蓿抬眼看去,只见一抹黑色人影从墙头飞了下来,落在了院子正中的石砖上,刚好旁边有一棵腊梅树。
“阁下谬赞。”慕梓蓿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人长得也着实好看。
“在下夙冰,敢问姑娘芳名?”夙冰一袭黑色便服,颈子上围了一圈黑色围巾,右手拿着一把长剑,眼睛黝黑幽深,眉毛轻挑,有股桀骜不驯的气势。
慕梓蓿笑了笑,抬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放下,这才慢悠悠起身,道:“只怕你有命问,没命知道。”慕梓蓿笑道,她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现在雪染出门去买菜,她刚好可以试试身手有没有退步。
夙冰挑眉,这小妮子倒是狂傲得很,不过他向来不喜欢欺负女的,这样传出去,他大侠的名声不保。
“唉,别说得这么早,你一个女子怎么说话处处带刺呢?”夙冰好笑地看着慕梓蓿,看着她这么柔弱的样子,心里也升起一股子怜惜。
此时,雪已经停了,但天依旧阴沉沉的,慕梓蓿慢步走到院子中,在夙冰三步远停了下来。
夙冰看着慕梓蓿的脸愣住了,这世间真的有这么美的人吗?只见眼前的女子凤眼微眯,有股子天生的王者气息。王者?夙冰摇摇头,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是一个女的,女的,怎么会当上王者。
“怎么?看够了?”慕梓蓿邪笑道,手中已经暗暗聚集内力,等到夙冰反应过来,慕梓蓿已经出手了。
夙冰忙用未出鞘的剑挡了一下,随即又退后几步,闪过慕梓蓿的重击,飞身落在腊梅树上。
“你这女人,出手怎么这么狠?”夙冰皱眉,刚才他只觉得慕梓蓿的掌风狠厉,很有想要杀了他的样子。
慕梓蓿勾唇一笑:“谁说女的不能狠了,你得记住,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夙冰身子一颤,暗道不好,他这是遇到个啥人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慕梓蓿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他的身后,对着他后背就是一掌,夙冰及时反应过来,难堪地躲过,落在了地上,而此时现在腊梅树上的人变成了慕梓蓿。
“你,这武功是跟谁学的?”夙冰皱眉,右手的剑换到了左手,他已经做好了剑出鞘的准备。
慕梓蓿低头看他,笑道:“与你何干?”话落,人已经向夙冰攻击过去,夙冰拔出剑,每次都被慕梓蓿挡住了落剑的右手。
“主子!”着急的女声响起,只见二人对战中又多出一个粉衣女子,现在变成了二对一。
“伊沫?”慕梓蓿看了一眼一身粉衣的伊沫。
“主子,你先去休息吧。”伊沫道,眼神看向夙冰。
夙冰一脸莫名其妙,这个粉衣女子对自己动了杀心吗,怎么眼神这么狠毒。
慕梓蓿点头,退了出去,来到亭子顶端,选了个好位置坐下看他们打架。
夙冰额头一阵黑线,有没有搞错?看着伊沫每次进攻的样子,他只好迎了上去,但因为身上有旧伤,只好每次都把伊沫的招式挡了回去,眼看就要输了,只能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洒向伊沫,挡住了伊沫的视线,转身越过墙壁离开了院子。
慕梓蓿见他离开,随即缓缓落下亭子,来到伊沫的面前。
“主子,伊沫来迟了。”伊沫拱手行礼。
“伊沫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雪染提着菜篮子刚回来,一抹白色飘到了慕梓蓿和伊沫眼前。
慕梓蓿白了她一眼,伊沫对着雪染一笑:“雪染,好久不见。”
慕梓蓿拍了拍伊沫的肩膀,道:“你一路上舟车劳累,雪染,你先带她下去休息吧。”
雪染点头,带着伊沫离开了园子。
慕梓蓿看着伊沫的背影,眉头皱了皱,但很快又舒缓开来,嘴角勾起一抹笑。“琳儿,多吃些,看你这近日瘦的。”一身紫色锦袍的男子正坐在桌上为旁边一妩媚动人的女子夹菜,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爱妹如命的千晓翎。
而摆在两人面前的正是珍馐美味,然而千媚琳一点胃口都没有。
“陛下,宫外有位叫夙冰的公子求见。”宫外进来一太监服饰的中年男人道。
“夙冰?”千晓翎挑眉看向那太监,太监点头,他确定那人叫夙冰。
“让他进宫。”千晓翎唇角微勾,还想着请他下山来帮忙,没想到他竟然不请自来了,也省了功夫让他让人去请一趟。
“皇兄,是夙冰哥哥吗?”一旁沉默着想事情的千媚琳回过神,刚好听见太监的话,千晓翎点头,确实是那个冤家。
不到片刻,夙冰就到了千媚琳的寝宫,千晓翎今日来看望千媚琳,自然而然地在千媚琳的寝宫布菜用餐。
“耶,巧了,竟然赶上了午饭。”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千媚琳和千晓翎看向门边,只见串进一俊朗面容的男子,身材修长,和千晓翎不分上下,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夙冰哥哥。”千媚琳扯出一抹笑看向夙冰,吩咐旁边伺候的宫女再拿双碗筷。
“琳儿,几年不见,长得如此出落水灵了。”夙冰几步来到桌边坐下,看着桌上的珍馐美食,咽了口口水。
千媚琳羞涩一笑,但又恢复了沉默,只看着千晓翎和夙冰。
“师兄,本来想请你下山,没想到你却自己来了。”千晓翎爽朗一笑。
夙冰摇摇头,叹了口气:“你呀你,为了当个皇帝,把我甩到山上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想出山玩玩,结果到你这来,没想到你有事相求。”
宫女为夙冰布置好碗筷,在千媚琳的眼神示意下退了下去。
夙冰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师兄,按照你的性子,怎么会先来找我?”千晓翎很奇怪夙冰这一行为,按理说夙冰天性爱玩闹,就算出山了也不会这么快就来轩灵国。
夙冰挑眉,玩笑道:“也不知道哪来的孙子,说要说服我,让我帮他们办事,我当然不干了,就在山上打了起来,结果那几个孙子竟然放火烧山,没法子我只能跑了呗,结果哪里知道,他们在山脚下等着我,我拼了这条老命才冲出来跑到了轩灵国。”
千晓翎听了也跟着紧张起来,复又问:“那师父的灵棺如何了?”
夙冰眼角抽了抽,感情他在意的是师父的灵棺啊?夙冰撇撇嘴道:“我把师父的灵棺放进了冰洞里,火烧不进去的。”
“夙冰哥哥,你有没有受伤啊?”千媚琳突然问了一句,夙冰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然后怨恨地看了千晓翎一眼。
“无碍,我刚到轩灵国,本来想着找个地方住下,等伤养好了再来找你们,结果遇到个性子刚烈的小妮子,本来我有胜算的,又半路跑出来一个粉衣女子。”夙冰挑眉,给自己倒了杯酒,猛地一口喝下,现在想起那女子的样子,果真好看呢,对于母胎单身二十八年的夙冰来说,第一次觉得对一个女子有喜欢的感觉。
“粉衣女子?”千晓翎挑眉,竟然还有女人能打得过夙冰。夙冰和千晓翎同出一师,夙冰是师兄,在武功上自然比千晓翎更胜一筹,就算是受伤的夙冰,千晓翎也不敢保证一定站了上风。
夙冰点头,笑道:“这女子叫那美人主子,武功也不错,若不是我受伤了,倒也可以试试那人的武功底子。”
千媚琳细细听着,总觉得夙冰说的粉衣女子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夙冰哥哥,你在哪里遇见的这两名女子?”千媚琳笑着问道。
“就在皇宫外街道旁的石院子里。”夙冰拿起筷子夹菜吃。
“石院子……”千媚琳又陷入沉思。
“师兄,我二人这么久没见了,今晚你便到我寝宫睡去,我们二人叙叙旧。”千晓翎豪爽笑道。
夙冰白了他一眼,玩笑道:“龙床我可不敢睡。”
千晓翎听了哈哈大笑,他这师兄性子这么久也没变过。“公主所言属实?”一身黑色华服的年轻男子现在宫殿正中,在他左边坐着一位妩媚美人。
“自然。”千媚琳轻挑眉梢,这冷墨是流仙的人,她自然信,如今想要找到流仙骸骨下落,必须要从“他”的手下下手。
“听公主描述,这女子应该是伊沫无疑。”冷墨皱了皱眉,以前和伊沫一起呆在主子身边,伊沫最喜欢穿的衣服就是粉色。
千媚琳点头:“原来是伊沫姑娘,劳烦公子今夜就出宫去查探查探。”
冷墨点头道:“不必公主说,我也会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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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一身白衣的雪染坐在桌前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慕梓蓿,她就奇怪了,明明前几日她还在念叨着伊沫怎么还没来,怎么今天伊沫来了,却见她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主子,你高兴我来找你吗?”一身粉衣的伊沫一脸的委屈,桌上摆满了雪染做的家常菜,但却没人动筷子。
慕梓蓿勉强扯出一抹笑,道:“没有没有,我很高兴你来了啊,快吃饭吧,雪染亲手做的。”
雪染也忙着让她们动筷子,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没了以前的欢乐。
“伊沫,我送你的“骨吟”,今日怎么没见你拿出来和那人打。”慕梓蓿像是无意间问道。
伊沫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道:“听说主子还活着,我赶来得急,就把“骨吟”寄放到了知舞那里。”
“哦,这样啊……”慕梓蓿拿着筷子咬在唇间,而后放下,笑道:“雪染,你去拿酒来,伊沫今天刚到,我们给她接风洗尘。”
“主子,不用吧。”伊沫皱眉,这酒还是少喝点为妙。
雪染也皱眉,心里很是不爽快,一肚子火气又不敢发作,只看着慕梓蓿道:“主子,你这伤刚养好你就要喝酒,是不是不想养好身子骨了?”
慕梓蓿埋怨地看了雪染一眼,放下筷子故作生气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家主子,今日伊沫和我们团聚,喝点酒怎么了?”
最后,雪染熬不过慕梓蓿的软磨硬泡,跑去厨房拿酒了,没想到刚走出厨房,就遇见了熟人。
“冷墨!”雪染一壶酒没拿稳,酒离开雪染的手就往地上直直坠落。冷墨伸出右脚轻轻往上一踢,酒壶稳稳落到了他的手里。
“雪染,好久不见。”冷墨眼睛黝黑深邃,看着雪染的眼睛里不带一点温度。
雪染身子一颤,尴尬笑笑:“谢谢哈。”然后从冷墨手里拿过酒壶。
“什么事这么高兴要喝酒?”冷墨挑眉问道,手上已经运好内力。
雪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啊?这个啊,今日伊沫来找我,高兴嘛,老友见面,就拿壶酒出来庆祝庆祝。”雪染说着,身后都冒出冷汗了,但想到主子现在不想见冷墨,所以只好拖延时间,打发冷墨离开。
冷墨冷笑,道:“你很少喝酒,据我所知,伊沫也是不喝酒的,难道除了你们,还有另外的人吗?”
雪染彻底无语了,平时看着这冷墨呆呆愣愣的,怎么这个时候这么聪明了,雪染拿着酒壶的手都在不停地抖动。
“雪染,怎么让你拿壶酒这么慢?”刚走过院子来到厨房外的慕梓蓿人都没看清,埋怨的话脱口而出。
“是你!”冷墨凤眼微睨,脑海里那个白衣女子和慕梓蓿的身影重叠,然而慕梓蓿听到冷墨的声音就不敢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