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清转过头去,黑沉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相公,我是去为你复仇的。”
祁临看了看一旁姿态随意的苏翼,又看了看他手中一直转动着的小匕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相信了。
硕大的云舟在天空之上发出阵阵的破风之声,天地元气被云舟之上的阵法疯狂从身后汲取,又鼓入云舟之中,化作其前行的动力!
此时此刻的云舟,如同天空之上呜咽的猛兽,好似要摧毁眼前的一切阻拦!
前方一大片厚重的乌云在云州的面前被撞得稀碎,乌云之中的水汽也被云舟行驶瞬间摩擦出的巨大热量瞬间蒸发!
舒寒圣地。
祁临已经许久未曾去过。
自从舒寒圣地那边的人再也无法从他的骨头上面刮到任何的血脉用于提升弟子的根骨,舒寒圣地便将他交易出去。
他记得,在他进入舒寒圣地之前,舒寒圣地甚至都够不上圣地的水准,只能说是准圣地。
在附近地区当中颇有威名,旁人都叫他圣地,可是在大玄之内却是并无备案。
而就在他进入了舒寒圣地之后,舒寒圣地靠着交易从他身上刮来的那一分骨血,以及将他一次又一次的转卖出去,生生晋升到中等圣地!
这一个所谓的圣地,从头到尾的发家之路就是吸他的血!
一个十万年根骨的天才,却被他们深深折断的翅膀,当做一头猪仔,到处去贩卖!
不过索性卖出了一个好的价格。
至少还能证明他祁临是值点钱的,是有点价值的……
祁临嗤笑了一声,“那个圣地卖我卖的很高兴……”
他本来应该是恨舒寒圣地的。
尤其是那个闲得发慌,莫名其妙测了根骨的孔无双。
当初孔无双的各种豪言壮语犹在耳边,这人说只要他去了舒寒圣地,便能够让他永享富贵,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
然而他回归圣地以后,祁临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孔无双了。
祁临面色平静的问苏凝清,“当初舒寒圣地靠着转卖我身上的骨血,还有我本身赚了多少?”
苏凝清沉默着。
一旁的苏翼似乎有些好奇,耳朵微微煽动了两下。
大约凌剑阁这种商人都对金额数目有种莫名的执着吧,毕竟这一位还是阁主。
“很多吗?”祁临笑意带着两分的淡漠。
他嘴角轻轻的勾起仿佛带着某种残忍的嗜血。
他想,这一次,他兴许可以将舒寒圣地欠自己的全部讨回来。
苏凝清依旧沉默。
祁临转过头奇怪的看着她。
苏凝清的神色微微的飘散了一瞬间,而后犹豫着说,“其实也没有卖了多少……也就只有我大概半个月的零花钱这么多?”
祁临:“……”
他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忽然有些仇恨,这一个无比不平等的世界。
苏凝清半个月的零花钱就让一个刚刚够上准圣地的势力直接在三年的时间当中成长成为中等圣地?
苏凝清见祁临的神色不好,似乎觉得自己应该履行一下做娘子的义务,于是声音义愤填膺,表情却平淡的说,“这舒寒圣地也太过分了!”
“相公明明是十万年难得的根骨,怎么就卖了这么点价格?”
祁临听了这话以后,心中越发的郁闷起来,“别说了,我心态崩了……”
他转身佝偻着往云舟当中走去,背景看起来无比的萧索,浑然不似先前那一脸抱负的雄心壮志。
至于先前隐约想过自己脑海当中的那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却在此刻淡的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了。
苏凝清转过头去,静静的看着苏翼,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那一双眼睛却越发黑沉起来,“祖父,难道是我安慰的语气不够真诚吗?”
苏翼默默的搓了搓牙帮子,十分牙疼的指出,“你要是表情看起来更真诚一点,可能更有说服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翼其实也有点奇怪,“但我看他刚刚明明没有看你的表情啊,你的声音说服力是很强,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难道祁临在意的不是舒寒圣地卖他卖的太便宜了吗?
两个从来不缺钱的人,不能理解这一个平凡子弟小小的突然之间被破裂掉的自尊心。
祁临背景萧索,一句话也不想说。
此时此刻的舒寒圣地之中。
大殿之内,一道正红色的身影如同明媚的光,陡然刺破了舒寒圣地的万年冰寒。
她静静的矗立在正殿当中,面容之上,无悲无喜。
片刻之后,三位衣袂飘飘的仙子联袂而来,清冷的面容之上,也如同冰雪破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惜霜果真不负我等期盼,如今的根骨着实是漂亮!”
这三人正是舒寒圣地的三位真人,三人联手之下实力可至第8境!
这三人也正是舒寒圣地如今的顶梁柱,使舒寒圣地能够成为中等圣地的底气!!
看着眼前对自己一脸关怀的三位师傅,詹惜霜心头却沉重无比,“大师傅,二师傅,三师傅,今日我来此地是想问一问我儿时玩伴祁临现在怎么样?”
三位仙子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滞。
她们和詹惜霜相处的时间并不短,只听詹惜霜这话便已明白詹惜霜什么都知道。
“惜霜,禁锢祁临的事情我们都不后悔,若非是从他的骨头上面刮下来的血沫制成的血丹,你的根骨也不可能到如今这程度!”
耳朵之上戴着一枚小小碧玉珠的女子,轻声的说道。
詹惜霜轻轻的张了张嘴,无尽的惶恐几乎要将她淹没,“可是师傅……”
“当初如果不是他救我,我现在早已死在那些无赖的乱棍之下了!”
“我曾对他说过,只要我能够回去,只要我能够有出息,我会一辈子护着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
“然而现在……”
一行血泪从她的眼角落到了地上,特殊的血脉让她的眼泪凝成了一个水滴状的珠子。
她不知道是该伤心自己与祁临之间莫名其妙的裂痕,还是该痛苦师父这所谓的为了自己好。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将自己的根骨挖出来,再填补到祁临的根骨上去,以此来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
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
左,是师父的殷殷期盼。
右,是自己曾经竹马的痛楚曾经。
委屈又或者是愤怒。
难过又或者是伤心,已无人关注。
她是不归山的不归鸟。
她。
注定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