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达路,立黄昏酒吧。
穿过闪耀着炫彩灯光的走道,一页玻璃相隔,一边热情喧闹一边……悲伤的哭泣里夹有呕吐声。
“……你说我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穿着紫色小吊带的刁莲蹲在阳台的护栏边,一只手抓着铁艺栏杆撑住身体又呕吐了两下,两颗泪珠滑出她的眼眶,“明师,我要不要去?”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几丝祈求,只是这个求却不知道究竟在求什么,求那个给她送来结婚请帖的男人本月底不要结婚?又或许是在求当初他们没有分手。
没有等到一旁默默看着她的明师出声,刁莲哭声里传来几个字音,“我想去……”
明师蹙眉,她没有听错?
见刁莲哭得伤心,明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用力拉着她站起来,问道:“你去当婆家人还是娘家人?递钻石还是当证婚人?”
都说男朋友结婚了新娘不是自己很悲哀,可如果是前男友结婚,新娘不是自己多正常。作为一段感情里被留下的那一个,纵然难过,但分手的那一刻就表示彼此已没有感情关系。离开的那个人,雨天给谁撑伞,与你无关;加班到深夜,谁为他亮一盏灯,与你无关;他脸上扬起的笑容又是为谁,也你无关。
既然统统与你无关,又何必浪费自己的眼泪?它们那么宝贵。
刁莲何曾不知道那个叫齐肖羽的男人现在和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感情里被放弃的那个人有时候连挽回的资格都没有。很多次她误以为再努力一点点就能得到,可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了。
刁莲泪眼婆娑的看着明师,“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好疼啊。
废话!不是伤心到极点她能脑子抽风拉着她来这座城市最烧钱的酒吧豪饮?!
不过呢。
为情所伤究竟有多疼她确实不知道,目前还没有哪个男人在她感情那一页留下痕迹。失去所爱是什么滋味她不晓得,但有件事必须现在提醒她,和她此时的伤心更配。
“美丽的刁莲小姐,尽管我很想你的感情之路顺利,但在此时此地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知不知道今晚要付多少酒钱啊!”明师一边说一边用食指用力戳刁莲的额头。
刁莲愣了一下。
“啊!”
刁姑娘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我的心……”
疼!
明师嘴角微微上扬,悠悠的靠到扶栏上,现在知道心疼钱了,晚了,她就喜欢看傻姑娘伤心又伤钱的样子。
“明师你太狠了!”
“错,本姑娘是太善良了。我啊,就不该拦着你,应该欢天喜地看着你卖在立黄昏也不能抵债。”
突然,刁莲两把抹干脸上的泪痕,“逃单吧!”
噗!
斜上方忽然传来声音。
明师循声望去,斜上方的阳台里一个穿着蓝色衬衫手里端着威士忌酒杯的男人在轻咳,夜色里他嘴角的笑容清晰又肆意,像在佩服她们又像在等一场好戏。
男人看到明师的模样时,意外的,眼底有着藏不住的惊艳。
当男人的目光很快收回投向他面前的同伴时,明师才注意到另外一个背对着她的人,黑色的衬衫,正挺的背影,仿佛是一尊雕像立在那纹丝不动。
听见声音的刁莲扭头看了眼,感情不顺的时候连钱运都差,得嘞,如果逃单连人证都有。
“我没带卡。”
明师微微翘起嘴角,早就猜到她这句话了。
“今天晚上你先替我……”
刁姑娘话没有说完明师的手机响了。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人名,明师嘴角的笑意深了,给她埋单的人来了。
明师挂掉来电之后再看刁莲已经歪倒在栏杆上,嘴里骂咧着,眼角还在滑落泪珠,“你没有恋爱过,怎么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
“虽然我还没有谈过男朋友,但我想他若出现了,从第一眼到最后一刻,我一定要把他爱个够,生离也好,死别也好,在我不能与他继续携手同行之时用尽我对他的所有感觉,让他在没有我以后想起我有一种感觉。”
刁莲哽了一下,问道:“什么感觉?”
“三生有幸。”
刁莲心中叹息,地球有70亿的人口,遇上某某又将好同他谈一段恋爱已是不易,就算不能走到最后,就冲这缘分也该是三生有幸了。
“我还没做好迎接人生第一份爱情的准备,我怕自己做得不好让对方失望,觉得爱情不过如此。”
不让对方对爱情失望是她对自己和别人感情的尊重与保护。
“想过是什么人吗?”
“没有。”
“都说现代社会很多人的婚姻是凑合,我不想凑合,明师你知道吗,在我心里,只有嫁给齐肖羽我的婚姻才不是凑合,我想要的漂亮婚后生活,从来没想过别人能给。”
想到齐肖羽已是她人丈夫,刁莲的眼泪再度流下来,总以为只是暂时闹别扭的人在不经意间竟然真的再也回不到曾经,脑海里想过各种复合的场面却没有一场是目送他走向别的姑娘。
忽的,刁莲问:“你想过将来嫁人后的生活吗?”
明师想了想,道:“情深不露立黄昏,窗下轻问粥可温。”
这,就是她希望有另一半之后的幸福。
看着前方夜灯下行来往去的路人,刁莲觉得明师描绘的画面真美好,只是这样美的事唯有和真正爱的人一起做才会有意义。长长的叹口气,说道:“能第一次恋爱就遇到真命天子的概率大约就像天下掉下五千万刚好砸中我们,等你谈过几次就会明白,变数太多了。”
“所以才要坚持自己的爱情态度。”
刁莲问,“你对爱情什么态度?”
“山河岁月,无问西东。”
斜上方阳台里的黑色背影在静静的夜风里忽然转身,目光落向说话的明师。
刁莲转过头仿佛初识明师一般的看着她。是了,她不是别人,她是明师,十六岁不到便被名校Q大破格录取的高智少女。只要她愿意,一个可以惊艳任何一个少年青春时代的高颜值美人。特别记得第一次看见她,一贯眼高于顶的阳冠之那小子愣是整整一分钟没有说出话,更评价用“美女”两字来形容明师太肤浅单薄。他说她是美人,他说美女常见,而美人不常有。
阳冠之说明师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她再赞同不过。任多的人聚在一起,只要明师在其中,总能一眼看到她,明明她什么也没做。
明师嘴角挂着清淡的笑,也不知怎地那么巧,目光与高她半层楼的黑衣男子的不期而遇。时间从来没有为谁停止过,但这一瞬她似乎感觉周围一切都静止了,只有她和他在彼此眼睛里。
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人,其中有一种人,第一眼看见的时候你仿佛能听到上帝在你耳边说话。
宫墨之于明师,就是这样一种人。
空气里是你。
夜风里是你。
四面八方是你。
天高地阔是你。
靳南康仰头喝酒的时候发现宫墨的视线投向下面,顺过去一看。
哎哟~
若不是明师的手机进来电话,她和宫墨还不晓得要僵持多久。
“喂,乔姐。”
遭遇失恋的刁莲发觉明师年纪比自己小却比自己还活得明白,又听见她接电话叫乔姐,越发感觉自己活得很失败,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都活得精彩独她失意。
明师喊的乔姐是她们同校学姐,大一就感受到她作为大三学姐的厉害,如今更是活得牛气哄哄,寻常人哪里敢得罪她,一不小心就会被乔副主编口诛笔伐。
“……嗯。好。”
明天周六的懒觉是没戏了,还得为阿蔲当临时工去采访一只……呃,一个青年才俊。明师挥开脑中明天的事想着眼下要用什么话劝慰身边的伤心小女人,腹稿刚有还没说出口,刁莲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我喜欢看足球比赛是假的。”
“我喜欢詹姆斯是假的。”
“我喜欢悬疑电影是假的。”
“我喜欢红玫瑰是假的。”
“我喜欢做饭是假的。”
“我喜欢冬天是假的。”
“我喜欢你……也是假的。”
刁莲哭得肩膀不住的抖动,“假的,都是假的……”
明师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声音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刁姑娘听得双手捂着嘴哭的撕心裂肺。
她说:“你爱他,是真的。”
***
宫墨目光落在明师的身上,眉头越蹙越紧,胸口突然间出现的痛楚愈来愈强烈,大有穿心透骨之意。
“想什么呢?”靳南康尚未察觉宫墨的异常,打趣他,“别不是想……大美女吧?我可是隋心放在你身边的奸细,忠心不二的那种。”
“我刚好相反。”
“嗯?”靳南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覃偲偲的电话打到我这来了。”
听到覃偲偲三个字靳南康感觉后背隐隐发凉,下意识的朝门口看了眼,脑子里晓得要相信自己最好的兄弟,可心里又有一点点不确定,“你告诉她我的行踪了?”
宫墨无声的给他一个“你猜”的眼神。
“我俩的情况不同,你和隋心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郎才女貌大伙公认天打雷劈的地造一双,我和覃偲偲那是孽缘啊。”靳南康态度坚决的强调,“真的,孽缘。”他招惹哪个女人不好,怎么当年脑子进水去招惹覃家二小姐,如今被她缠得避之不及。
心口的痛意减缓,宫墨想着靳南康的话,他和隋心……两情相悦么?
不知怎么的,宫墨转又去看楼下的明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