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宁汐凉和云泽过去,白页尘就等不及翻着看了,他本对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这本书,竟然是他的外祖父所写!
在他幼时的模糊记忆里,外祖父留给他的印象仅剩于慈祥和蔼,喜欢背着他去外边玩罢了。
外祖父仙逝后,年幼的他尚且不懂死亡的概念,以为外祖父会在某天回来找他,他拒绝参加繁杂的葬礼,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山齐家,去找外祖父曾经带他去玩的地方,也是在那一天被人贩子所骗,姐姐白若溪不休不眠地找了他三天,才将他寻了回来。
然而找回他的一个月后,唯一愿意纵容他的姐姐也不辞而别了。
只留下那封他至今捉摸不透的信——离开,是为了成就更好的你。
“让我看让我看!”宁汐凉又将笔记翻至第一页,时间追溯到了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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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今年一周岁了,甚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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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岛实在是怪异至极,我尝试了无数次,无论从那个方向上去,能进入岛内的出发点始终只有一个,这可能是个大麻烦,也或许不是,就算是为了孙子,更为了山齐家,我都不能对这座岛坐视不理。
我带着我的儿子,随从和几个小辈上了那座岛,小辈里有几个还是儿子的朋友。
和以往我一个人来有所不同的是,我们中午到达,岛上时间却流逝得格外快,搜寻的一会儿功夫,时间便直接过了大半天,到了傍晚。
我猜,这座岛里一定藏有什么东西,它意识到危险,所以将我们拉进它设下的陷阱当中。
岛明明被海包围,却意外地有一悬崖深渊。
我们在悬崖边上发现了一座锁链长桥,桥本身破烂不堪,摇摇欲坠,中间还有老长一段缺口,人是肯定过不去的,就算我们试图用木头修补也无济于事,用术法将其维持,它还是会掉下去,跌入深渊看不清的黑暗里。
或许这座桥是解开岛上谜团的最大突破口。
时间很快便流逝到夜晚,我们打算在岛上过夜,经过一番搜寻,并未发现猛兽毒蛇一类的危险存在,倒是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在第二天众人醒来时,出现在我们面前,但身为山齐家主,我却从未见过她。
她的性情很平淡,也很平易近人,小辈里有一女眷,第二天醒来时身体突然不适,由姑娘帮忙查看,原是腹中有了胎儿却不自知,昨夜又受了凉,导致腹部作痛。
那女眷的丈夫要将女眷送回家去,没一会儿,两人又原路折回,面色里透着惊慌与急切,告诉我们,系在岸上的船全部消失了。
默契至极地,大家都看向了那个姑娘,且问她是如何上岛的。
就算真是她解开了缆绳,那么多只船,也不可能在无风的海上飘得无影无踪。
令众人惊讶的是,姑娘竟说她一直住在岛上,从未离开过。
这番话让我们对她产生了警惕心,有个小辈甚至直接质问她是否心怀不轨,存心要害我们。
姑娘一笑带过,只说她从未害过人。
她说:“只要你们放下心中的念想,便可离开。”
什么念想,窥破岛内秘密的念想吗?
她只有一个人,势单力薄,就算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们困在岛内,也不足为惧,众人自然是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我只想着,她会说出此番话来,必是知道岛上的秘密,便放任小辈们将她围起来,不断逼问,她是谁?岛上有何物?何为出路?
本无心要伤害她,却没料到周旋许久,小辈们得不到回答,那位女眷的丈夫焦躁不安,竟直接出手.......
.........
记录到了这,中间竟少了几页,有着明显被撕掉的痕迹。
宁汐凉和云泽看向白页尘,白页尘不满,“都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撕的!”
“这被撕下来的内容,或许藏着什么秘密。”云泽道。
宁汐凉赞同地点头,“先往后看吧。”
继续往后翻,却再无关于那座岛的记录,全是外祖父的一些日常琐事,例如带他的孙子白页尘去外面玩。
令宁汐凉比较在意的是,笔记里提到了对白页尘有愧。
“你外祖父对你有愧?”宁汐凉问。
白页尘仔细想了想,道:“大概是六岁那年教我爬树,害我摔掉了门牙,摔得满嘴鲜血,只能喝一些清汤寡水,还好后来又长回来了。”
“不对,时间点对应不上,按笔记上的时间来算,那时你应该五岁。”云泽点了点笔记上的时间,纠正道,“五岁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白页尘托腮,“反正,我真不记得外祖父有哪里对不起我。”
在白页尘七岁那年,他的外祖父便仙逝离去,家主之位由白页尘的舅爷爷代理,直到白页尘长大,才传给了白页尘。
“你这样.......为什么要把家主之位传给你呀?”宁汐凉自上而下打量了白页尘一番,发自内心的地问道,“据说是传给白家子嗣中最优秀,最突出的那一位.......你......”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白页尘挑眉,挽起袖子,“是不是看不起我!再说又不是我想当家主!都是他们逼的!”
“没有没有!”宁汐凉摆摆手,“若你当家主只是因为你外祖父所谓的对你有愧,但为何让你舅爷爷代理家主之位,你父亲呢?”
“他.......”白页尘脸色微微一变,神情有些低落,“在我来不及记事之前,就死了。”
宁汐凉和云泽有些抱歉。
“难道,外祖父对我的愧疚是和我父亲有关?”白页尘神情又变了变,变得疑惑,不可思议,“以前我问起家中族人,没人知道我父亲是如何死的,只是死的蹊跷。”
“有点道理。”宁汐凉默默点了点头。
二十年前去那座岛上,确实记录了白页尘的父亲,但是后面发生的事被他人撕掉,白页尘的父亲如何也无从知晓。
“那之前去过岛上的那些随从和小辈们呢?笔记上并未记录他们的身份姓名。”云泽道,“只说了有几个小辈是你父亲的朋友,还有一女子身怀六甲,我们可以从这这些人的身份查起。”
“好吧好吧。”一开始再三推脱的白页尘这次毫不犹疑地答应了,“我先派人去查,你们先等个几天。”
两天后,最先查明身份的的那位女眷和她的丈夫,竟是白青青的父母,白页尘的姑父和姑妈。
只是问及他们二十年前的事情,他们都表示时间太久不记得,追问下去,他们便不耐烦,情绪激动起来,直接将宁汐凉和云泽轰了出去。
刚碰完钉子,白页尘那边又说当年父亲的朋友都说没参与二十年前的登岛行动,可谓完全是无处可查了。
“对了,”宁汐凉忽然想到什么,“白页尘的祖父不是在岛上碰到一个姑娘吗?为什么我们去就碰不到,那个姑娘是不是还在那座岛上,啊~笔记里到那个姑娘被针对时就被撕掉了,说不定,只要找到那个姑娘,一切迷题都能解决了呢!”
云泽道:“或许,已经不在了。”
“也有可能......”宁汐凉摸了摸鼻子,道,“小氿音不是说碰到了梦魂兽,那个姑娘会不会就是梦魂兽变的?”
云泽摇头,“可是那姑娘明显是要将外人赶出去,而梦魂兽是要告诉外人什么秘密。”
宁汐凉很是头大,托腮道,“可恶的正太小鬼呀,走之前也不说清楚。”
“事情总有转机,再等等吧。”一片青色的叶子从天上飘落至云泽的肩上,云泽将其放置手心,凝视片刻,又将视线投向远方,似是在缅怀什么。
“行吧行吧,我得再仔细想想。”天性爱好美色的花痴会长宁汐凉忍不住多看云泽几眼,窈窕君子,宛如清风明月,温和美好,只可惜其缅怀之人却再也回不来,“这样,要不我们去找白青青吧!”
云泽不解,“为何,她不是逃婚离开了吗?这事与她有何关系?”
“有关系有关系!关系可大了!”宁汐凉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当年她不是正在她母亲肚子里吗,也算是一个见证人吧。”
“可那时的她没有形体,也没有意识......”
“一言难尽......反正,直觉嘛!”宁汐凉道,“毕竟当年发生那件事,山齐家还能沉寂至今,或许,是真的有人将那些事情的真相带出了山齐家,藏了起来。”
“也好,”云泽妥协道,“历史多日,也不见氿音回来,不知先身在何处,也该去找找了。”
“哈哈,我是怕那名姓江的小子会欺负他!”
云泽微笑道,“以氿音的性格,不太可能会被别人欺负吧。”
“喂喂喂,云泽,你可要相信我洞察人的眼光,我家这个正太小鬼,从小到大,确实只有他戏弄别人的份,尤其是我们这些比他强的,那态度该有多不屑就多不屑,但是他对那位江兄弟啊,不仅没有保持那种敌对的态度,还有点避之不及的感觉。”
云泽倒不觉得,傅氿音对他的态度也不见得那么不屑呀。
宁汐凉看出了云泽心中所想,解释道,“你不同,虽说你也比他厉害,但你这样温和无害的人,他哪好意思捉弄你呢,但那位江兄弟,性情冷淡,我和他打招呼,他都不带理我的。”
“或许,他只是比较认生,和氿音兄较为亲近,相处久了便好。”
“我看不见得。”宁汐凉撇了撇嘴。
这时,一个用白布包着脑袋的人向他们跑来,单看那花里胡哨的衣服和体型就能认出,这是白页尘。
“干什么呢白页尘?大白天鬼鬼祟祟的?”宁汐凉嘲笑,直接把包在他头上的那捆白布扯了下来。
白页尘拼命反抗,小声说道,“松开松开!我好不容易甩掉小黑!别让我暴露身份!”
“小黑,那个一天到晚跟着你的黑侍从呀。”宁汐凉四处望了望,道,“他往那个方向走了。”
“谁要去找他!”白页尘心虚地看了看周围,道,“我要溜出去!”
“你可是家主耶~”宁汐凉唏嘘道,“你走了山齐家怎么办?”
“我这家主就是个摆设,我舅爷爷还在呢,怕什么!”白页尘一阵轻哼,“自我当家主以来,就没出去过,别的白家子嗣就可以出去,就我要天天守着这座老巢。”
“哈哈哈,哪有人把自家比作老巢的!”宁汐凉忍不住大笑。
“嘘!”白页尘被这笑吓了一大跳,又四处看了看,道,“怎么样,你们要不要跟我出去呀,我要是走了,你们可就离不开了。”
“为何?”云泽问。
“山齐家外围有一道结界,只有山齐家主才能解开,不然,你们以为你们能轻而易举地来这儿做客吗?”白页尘得意道。
“那岂不是,若是你走了,山齐家所有人都要被困在这里了?”云泽道,“这样总归是不妥吧。”
“哎呀,我只离开几天,几天能出什么事!”白页尘挠了挠头发,到底还是心虚,最后直接问道,“我现在要走了,你们到底跟不跟我呀?”
见他这般急迫,宁汐凉道“跟跟跟,我们正准备走呢!”
......
客栈里人满为患,傅氿音和江谪木坐在珠帘所遮挡的拐角,正中央的歌舞台上有戏子在表演,围在那附近的人们赞赏不觉,又是扔钱又是大笑。
角落里倒是清净,只不过并不好受。
那五个人真的是阴魂不散,好不容易把他们甩开,今天下楼吃早点,又“好巧不巧”地碰上了。
看起来并无要斗争之意。
傅氿音便主动向他们打招呼。
先回答的是那个戴着老朽面具的男人,“你可以叫我老朽。”
“化名吗?”傅氿音无趣道,毕竟这名字怎么听怎么莫名其妙。
不朽点头,“有何不好。”
“好极了!”傅氿音笑了笑。
“我叫紫衣,小子,你的模样我很是喜欢。”穿着紫衣,斜发遮眼的妖娆女子半拖着脸颊,微笑着看着傅氿音。
傅氿音莫名觉得比起旁边那个光着脑袋的大块头,这个女人好像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