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的掩护,两个人避开巡逻之人,小心的窝在帐篷的一个边角,里面之人说话声音极小,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两人相视一看,眸中是一般的慎重。
“怎么办?”
“不能确定裴公子的身份。不过,来都来了,自然不能白来不是?”
“你的意思是……”
“好好地闹上一场。”
“与我所想不谋而合。”
“既如此,喏,能点几个是几个,但是不可恋战,闹完就跑。”
“好。”
两个人分两头,悄无声息的干掉两个巡逻之人,换上了他们的衣服,手举火把,趁着他们不曾注意之时快速地点燃旁边的帐篷,随后迅速离开。
帐中之人没有丝毫征兆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笼罩,惹火上身,痛苦哀嚎之声顿起,大营之中瞬间『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外面的吵闹声,终是惊着了大帐中的人。
只见几个人从帐中走出来,看着混『乱』的大营,满脸阴骘。
“大人,大营之中好几个帐篷突然失火,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
“谁!是谁!”一个急脾气的将领拽住了小兵的衣领,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
“这……属下不知。”
“不知?!你……。”那将领正待发作,只听得一笑声传出。
“大将军何必拿他出气?”
“世子殿下!”
“嗯。看来,我们有客人到了。”
“客人?”那将领不明所以,四下看了看,没听到通报啊?
不远的高处,血月搭弓,静候时机,见到那华服之人走出来,眼睛一亮,对准之后,只闻得破空之声,却见帐前之人微微侧身,轻巧地躲开他这一剑,血月脸『色』不太好看,眼睛紧紧的锁在那个微笑着面对着他的东南王世子——肖钦,沉默良久,见着已经有人往他这个方向而来了,便不再留恋,跃下高处,打算撤离。
“客从远方至,何必急着离开,留下与本世子一叙如何?”肖钦带着笑,眼中却寒冰深覆。
血月冷笑了一声,当他傻么?
可是……
越来越多的东南兵,让他有些头大。
若是不能尽快离开,事情就大条了。
而此时,另一边的染墨见势不妙,赶紧回去接应血月,只见得那东南王世子箭已在弦上,对着的,正是血月。
不由分说,染墨便搭弓拉弦,吸引肖钦的注意力。
肖钦不察,险些被这一箭伤了要害,好在躲得快,只受了些皮肉之苦。
看着已经跃到血月身边的染墨,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几分,“呵呵,看来,还不止一位客人。既然如此,不妨二位,都留下如何?”
染墨闻言,看了肖钦一眼,那人犹是云淡风轻,似乎受了伤的并不是他一般。
当真不是寻常之人。
“墨!发什么愣呢!”血月一剑挥开刺向染墨的长枪,有些焦急地看着他。
染墨回神,对着血月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掏出来一个小黑球,拳头大小,重重的往地下一摔,一阵烟雾升腾而起,等烟雾散尽,哪里还有染墨和血月的身影。
“世子,被他们跑了。”
肖钦看着这一幕,点了点头,“公子无命。”
“什么?”
“他们是公子无命的人。”
“这……这怎么可能!”
“那个人扔出去的东西,这世间,除了风澜山,便只有绝情谷会有,此物名为冥火弹丸,正是公子无命所制。风澜山不会随意出手,而就这么巧,前些日子,公子无命继承绝情谷,成为绝情谷的谷主。江湖早有传闻,这公子无邪与那公子无命,师承一脉。”
“这…。无命公子,这是想做什么?”
“报!”
“什么事?”
“启禀世子殿下,靖王的前军袭击大营。”
肖钦脸『色』不变,只是眯了眯眼睛,“这是他们的目的么。公子无命,与靖王,有何关系?”
“殿下。别想了,赶紧撤吧。”
“下令,大军后退五十里。”
“是。”
“萧景御,靖王爷,当真是好样的。呵。”
墨雷原本打算继续追击的,却被萧景御拦了下来。
邀月坐于马上,驻足于萧景御身边,看着远处的两个黑点一般的身影越来越近,神情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
“公子,王爷。”
“公子,王爷。”
“嗯,辛苦你们了。可有受伤?”
“属下无事,只是血月受了点伤,不过并不耽搁『性』命。”
“那就好,赶紧去包扎一下伤口,好好休息吧。”
“是。公子,属下等无能,没能杀了裴公子,而且,那个世子爷,当真不是常人。他似乎在刻意等我们。”
“嗯,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休息。”
“是,属下告退。”
看着如火燎原一般狼狈的东南军大营,萧景御眼神中带着嘲讽。两个人就能把他们折腾成这样,呵。
“莫要轻敌。”留下这四个字,邀月便转身离开。
萧景御抿了抿唇,这人,还是那么讨厌。
一连几日时间,顾言倾几乎是足不出户的状态,就算是吃饭也是沉昂去猎了些食物回来做好给她送来的,不过不得不说,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几日下来,看着如此废寝忘食的顾言倾,沉昂心里很清楚,公子无邪能有今日这般本事和地位,绝非先天优势,免不得后天的勤奋罢了。
众人只看得到公子无邪所拥有的财富、武功、名誉、势力,却没有人看得到她背后所付出的一切,包括他所需要承受的,面对的一切,那全部都是寻常之人所无法想象的。
这样的人,谁又能想得到,竟是个女子。
若他日世人知道了这个事实,只怕是要大跌眼镜了。
沉昂拿着今日猎回来的野兔走回来,心想着要不今晚煮个汤也是不错的,结果刚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看到门口迎风而站的人,分明就是几日都足不出户的顾言倾啊。
这一幕,颇有几分仙人之气。
沉昂思及此,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走过去,“怎么舍得出来了?”
“看完了,就出来了。”
沉昂一惊,“那么多的书,你全都看完了?”
“嗯。”
沉昂一副颇受打击的样子,让顾言倾有些忍俊不禁,“你有什么打算?跟我回去,还是……”
“我跟你回去。月还在云洲,还有乔生,我不能丢下他们。”
“我还没有问过,当年云海山庄之事……”这是她和云瑾之之间,必须要跨过去的鸿沟。
“不是云海山庄,而是云岗。”
“云岗?”顾言倾疑『惑』的问道。
“嗯。如果不是乔生,我们都不会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云海山庄和云岗,说起来,怕是你也很难相信的。”
云海山庄是云岗背后的主人。
而当年公子无邪灭掉的不过是云海山庄表面的云岗,而真正的山庄,却是隐藏在暗处的。云瑾之的身份也是尴尬了起来的,他是寄养在云岗的妾生子,从小到大,从不曾有人跟他说过这件事。
“那,闵家堡,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闵家堡,是云海山庄的一个分支。当年,你因为云海山庄之人伤了公子无殇怒而灭门,而当时云海山庄的庄主夫人还是一个妾室,买通了闵家堡的堡主,也就是乔生的父亲,让他透『露』出这个消息,借你的手,灭云岗,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月的命。可她哪里知道,你和月之间,还有那么一段情谊在。”
“云海山庄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年事发,月失踪了,这么多年一直以邀月的身份行走江湖,云瑾之怕是除了当年那场灭门之事,也不会有谁记得他,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那个云海山庄的庄主一直在找他,毕竟,他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恶事做得太多,遭了报应,长子被人暗杀致死,次子是个病秧子,前两年也没了,如今就剩下了月。他一直在说什么失踪了也不一定是死了,简直太可笑了。”
“比起找一个失踪的人,再生个儿子不就好了。”
“呵,那也得他能生得出来啊。他那个夫人可是了不得,为了巩固她儿子的地位,一直在给他下『药』,这么多年,哪还生的出儿子来。”
“自作自受。”
沉昂把手里清理干净的兔子放在火上烤,一边嘲讽的笑着,“可不是么。云海山庄自打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就一直隐藏在暗处,就连你都没查出点什么来,更别说外人了。我还是从乔生那里听说的,庄主查到了当年之事,欲除闵家堡而后快,我想,闵家堡的大火,说不定就是这样造成的。不过也因得如此,庄主大病一场,如今怕是快不行了。”
“他一个小小的布衣之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把那么大的云海山庄完全的隐藏起来,他背后,必定还有人在帮他。”
“嗯,我想也是如此的,不过,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给,味道不错的。”
接过沉昂递过来的兔子腿儿,顾言倾落落大方的在一旁坐下,没有半分娇矜之态,“确实不错。”
“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你说。”
“当年二师兄的确是给了云海山庄庄主毒『药』,可是那毒『药』为什么会用在无殇身上?”
“那就要问问无殇做了什么了。”
“他做了什么?什么意思?”当年事发之时,她也只是注意到了无殇身上的毒,却没有深究他当时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与云海山庄的秘密有关。”
“云海山庄的秘密吗……”顾言倾低声呢喃着,沉昂没有听得很清楚,还没开口问就看见顾言倾笑了,“当秘密众所周知的时候,那就不再是秘密了。”
“你要去找他们的麻烦?”沉昂睁大了眼睛,一幅受惊了的样子。
“什么叫找他们的麻烦,我和瑾之之间的事情,还有无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所不能容的。几年前,他们就该死了。”
“那你就不担心月他……”
“他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当他对云海山庄死心的时候,就是云海山庄消失于世的时候。”
沉昂低着头沉默的吃着,直到顾言倾站起来,沉昂这才赶紧把火灭了跟着她进了屋。
“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就直说吧。”
“你,为什么对我母亲,这么有兴趣?”
顾言倾剪烛芯的手一顿,一时间竟也有些沉默,剪刀放在桌上发出“咔”的一声响,顾言倾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
“我的身世,你,想必也是知道的。”
“嗯,了解一点。”
“我的母亲,叫沈飘飘。”
“什么!”沉昂睁大了眼睛,甚是不可思议。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这怎么可能呢!
莫不是有可能,有两个同名同姓之人?
“我九岁之时,我母亲失踪了。后来,他们说她死了。我始终不曾相信,总是觉着他们是在骗我的。我从未见到过母亲的遗体,因而这些年也一直在找她。你也许不知道,我并非是我将军爹爹的亲生女儿,我父亲,你见过的,顾修寒。我母亲,也是他的妻子。因为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母亲怀着我嫁给了我爹。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为何如此执着于此事了吧。”
沉昂点点头,面『色』复杂,“你让我画母亲的画像……”
“是一个人……与我幼时记忆中的母亲,一模一样。”
“……所以,你是我……”
顾言倾摇摇头,“我不知道。”
“可我,小你不足九岁啊。”
“这就是我不确定的地方。在我印象里,母亲再没有怀过身孕,也没有长时间不在我身边过。”
“说不定,不是一个人呢。”
“这个谜,我一定会解开的。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该走了。”看着沉昂惨白的脸『色』,顾言倾也不再多说,他需要时间去理解这些。
这一夜,两个人各怀心思,倒是都没有怎么睡得好。
从沉昂和顾言倾的脸『色』上就能够看出来,昨夜是个难眠之夜。
而同样难眠的,除了他们,还有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帝都的慕容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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