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李丰就来弘文馆学习。
今日雨下得很大,把他的衣裳都淋湿了一些,脚上也是泥浆。
弘文馆归门下省管理,但是他有独立的馆舍,紧挨着门下省,相当于半独立机构。
在这里学习的学生数量,规定为三十人,实际上很多时候不足数,多在二十几人。
这里的学生出身极高,不容易进来,必须京官三品以上子孙,外官三品都不行。
就是京官三品以上皇亲国戚子孙,一般也只让一人进来,个别情况可以进两人。
另外,未出阁的王子,也就是没有单独建立王府的王子,大一些以后也会从秘书省的小学堂出来,到这里来读书。
如今在弘文馆读书的有三位皇子:八皇子越王李贞、九皇子晋王李治、十皇子纪王李慎。
这里和国子监一样,也有博士和助教。当然,弘文馆的学习气氛要自由一些,要求并不那么严格。
一个原因是这些学生怎么样都有官做,学习积极性不够;第二个原因,这里既然叫弘文馆,其实是一个图书馆,本身就主要就是看书的地方。
弘文馆最早没有博士、助教当老师,全都是自己看书学习,还有就是学习书法,至于读书倒是其次了。
正因为如此,那些学生在考明经和进士的时候,试题就会简单很多,当然尽管如此也没几个考上的。
“咦?李大郎,怎地来得如此早?”
李丰一回头,看见是裴行俭在学馆门前,正在擦拭足底的淤泥。
长安城可没有水泥路,就是皇城、宫城之中,也并非都铺上了石板和石子,很多路面也是泥土,与电视上看到的可不同。
“裴二郎,你不是比我还早吗?”
“李大郎是旁听生,已是当官之人,我等可不能比!将来能当一县尉,我就满足了!”
“要当县尉,那肯定也是京畿县尉,这也是清要之职!”
裴行俭等着李丰擦拭完泥之后,二人一同进到学馆。
……
外面有人敲铃铛。
李丰一听这铃铛声,就知道时辰已到,他数了一下学生人数:
“一、二、三……二十五,刚好二十五个人!”
看来名额还多,不过也很正常,真要是名额满了,新人进不来。
坐在最前面的,当然是三位亲王,自己是一名旁听生,就座在了最后。
正在此时,许敬宗与国子祭酒孔颖达二人走了进来。只见二人先给三位亲王行了礼,然后孔颖达在讲台中间坐下。(唐代弘文馆,经常请门下省之外的名家来讲学,比如欧阳询讲书法。)
许敬宗在一旁站立,他目光扫了扫众人,然后说道:
“诸位,今日,圣人特地让孔师傅来讲论语,孔师傅是孔子后人,儒学名家,请诸位学生给老师行礼!”
众人一听,在一名年纪最大的学生引导之下,按照规矩,给孔颖达行了礼。然后,许敬宗看了看李丰,又说道:
“诸位,今日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认识一下!李郎,你到前面来作下自我介绍!”
李丰一听,还有这个程序?
于是他站起身,提着一个麻布口袋,几步走到台前,口袋里面装的是他找人精心制作的广告宣传品,他要把这作为“见面礼”!
只见他依旧给老师和三位亲王先行了礼,然后又冲诸位学生抱抱拳,说道:
“诸位学长,学弟是洋州李丰,家中排行第一……今后还请诸位学长照顾一二!今日学弟第一次来,给诸位学长带了一点见面礼!”
说完,他打开布口袋,掏出“礼物”来开始分发,先给了孔颖达和许敬宗,最后才是三位亲王和众多学生。
“啊?这是什么规矩?怎么还有见面礼?”
“咦?李大郎,这是礼物有何作用?好奇怪呀?咦?想不到居然可以打开当扇子……”
“风扇!居然是可以折叠的绢帛扇!这想法也太独特了!”
“嗯!不错,这上面的诗不错!咦?还有一美姬,名叫仙哥……”
“……”
(唐代无叠扇,宋代才有)
众人兴奋异常,于是纷纷用它上扇起风来,尽管下雨天也不太热。
李丰很快就分发完毕。这时越王李贞问道:“李大郎,你这扇子可有名字?”
“回禀越王,这是聚头扇,也可叫折叠扇!此乃是外洋之稀罕物,卑职刚学了来!”
李贞点点头:“极好,上面这个仙哥看着不错,丰腴白皙,显见得是一位罕见的美人!不知此人在何处?是在这逍遥阁吗?”
李丰一听,心想,果不出所料,这些人都盯着美女!李贞十四岁还差两月呢,想不到他也对美色如此着迷!
李丰又看了看在座的所有学生,似乎这些人大部分都急切的想知道结果。
只见他笑了笑,说道:“诸位,这位叫仙哥的女子,乃是新罗美女,的确在逍遥阁!”
晋王李治抬头问道:“这逍遥阁在何处?小王怎未听说过京城中有这等地方?”
“启禀晋王!这是东市旁边的宣阳坊准备新开的一家邸店,据说此店有京城四最:最好的美酒、最好的美食、最好的美人、最佳的服务!等到其七日后开张之后,晋王可以去看看!”
他说完之后,又回到了座位之上。心想,今天这“见面礼”绝对做得好,不值几个钱的东西,起到的广告效果应该不错!
尤其是扇上那首诗,效果有些让自己意外!
实际上,最初他根本没有计划写诗在扇面上,是那去定制叠扇的倩儿自作主张,把自己书房练字而写的一首白居易的诗,拿去让人抄在上面,又被迫让自己当了一回“小偷”!
这时那讲台之上许敬宗对这扇子也赞口不绝,尤其是对那一首诗很是称道!只见他对孔颖达说道:
“孔公,请看,这首诗写得不错: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此诗富有朦胧美,意境飘渺,真是大手笔!李郎文采真不简单!”
孔颖达哼了一声:“年少不读经书,画些女色,写些空虚飘渺无用之词,有何好的?”
孔颖达如此一说,好色的许敬宗就不说话了,他心想:
女色?你好像小妾也有好几位呢,最小的才十几岁,不知你身体可吃得消?
再者,皇帝还赏了你如此多女婢,也没见你孔大儒推辞呀?你如果不贪恋女色,就应该学房玄龄呀,人家才只有一妻,无妾的!
再说了,这首诗你写得出来吗?还空虚飘渺之词,胡扯!
不过他不好反驳,只好对众学生说道:“下面,请孔公讲论语!”
说完,他就退了下来,然后挨着李丰坐下,低声对李丰说道:“李郎,多谢礼物!上次,你那祖上是陇西李氏一事,我已经给今上说了,中书省史馆与吏部也都已记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