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山宴的重头戏终于来临。
当许紫山和谭翁两人共同以刀抹手,猩红的血如涓流般沿着刀身的血槽流下,染红地面。
这是武士之间堂堂正正的礼节,一旦谁主动使出了这个礼节,而对方又拒绝接受挑战,那么挑战者便会拥有在法外之地斩杀对方的权利。
城墙之外没有人监管的世界,便是法外之地。
两人以最冷酷的方式向路寒宣战的时候,场上的氛围像是在一瞬间被炒热到了巅峰。
这一刻,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面面相觑,眼中都闪烁起了兴奋的光芒。
洛阳禁武,所以在不良人的威慑之下,一位武士再强大也只能收敛锋芒,就算是贵族阶级的少年,也罕少有机会亲眼目睹武士穿着符甲之间的碰撞,更别说是少年天骄之间的比拼了。
可拳拳到肉,火花四溅的战斗永远刻在少年的血液当中。
如果不是这个过程过于艰苦,哪个少年不希望自己成为那移山填海,破碎虚空的强者?
如今终于有了一个机会,让天骄在自己的面前争斗,谁不想要一看?
“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温妃娘娘美艳高贵的脸上似乎总是带着几分若有若无,嘲弄般的笑容:“一上来就把自己的手割破,少司大人可不一定接受你们两人的挑战呢。”
几乎不用多说,众人也知道路寒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的尽头。
要么,他上前一步,接受挑战,或许还能有生存下来的可能。
要么,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退后,永远都不能离开洛阳城的范围,即便那两人未必真的有勇气在法外之地斩杀他。
就在所有人期待着路寒的回应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片死寂的宴客厅内,突然响起了一道清越的拔刀声。
众人愕然的望向路寒的身后,那位从宴席开始,便始终保持着缄默的少年不知何时在路寒的身后站了起来,是他拔出了横刀,也是他一言不合用左手握住了刀锋,一路向上。
同样有细流一般的鲜血沿着他横刀的刀身往下滑落。
“我替少司接下你的挑战。”路泽的目光落在谭翁的身上,看似平静,可任谁都能戳破他目光浅浅的伪装,从中看到刺骨的寒意。
他是一匹桀骜不驯,冷峻阴狠的孤狼。
路寒从很小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如今他终于突破到了七品,到了与路寒并驾齐驱的层次,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你替?你以为你是谁?”谭翁气笑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挑战自己,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可他话音刚落,路寒便开口了。
“他不是谁,他是我最信任的伙伴。”路寒低头看了一眼路泽鲜血横流的手,抬头望向对面,语气终于是慢慢冷了下来:“你们不是想玩吗?那就一起上吧,二对二。”
这场围绕着不良人少司之位而起的天骄争斗真的要展开了。
只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从一对一,变成了二对二。
路寒的战力对于对手来说本就是一个未知数,如今又加上了一位路泽,一时之间就连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心中都打起了鼓。
说实在的,扪心自问,要真说路寒是一个半桶水的少司,他们肯定也是不信的,毕竟在太学的时候,路寒就小小的展露了一手碾压韩峻雄的骑射。
而且真要是草包,云照尘就不会老年痴呆的强捧上位了,就算路无殃是他的私生子也不会这样做,因为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可许紫山,谭翁终究是他们花费大量资源培育出来的天之骄子。
倘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草草的让出了视为盘中餐已久的位置……任谁都会心有不甘的。
就像是赌桌上赌上了头的赌徒,当折现变卖的家产都赔了个一干二净的时候,总会有人恶向胆边生,将年轻貌美的妻子都变作赌资。
这就是所谓的“沉没成本”。
在这两个天骄身上,两位皇子付出了太多太多,事到如今,几乎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除了前进,就是前进!
量身定做,通体流转着镜面般光泽的符甲在两人的召唤下,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他们堂而皇之的穿上了自己的符甲,大步迈向宴席尽头的那座庞大的擂台。
也不知道这座擂台沉寂了多少年,总而言之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又会有新一轮的战斗在上面发生。
皇室禁卫如潮水般重重叠叠的围在看台的周围,以防有譬如武器脱手伤人的意外发生。
虞帝与皇后无疑在人群的最前方,被一众官员簇拥着,享受着最好的视野,将擂台下方的一切都一览无遗,偏偏神情平淡,几十年来早已习惯了别人为了他们手中的东西,像是野狗般互相撕咬。
路寒路泽与谭翁,许紫山两对武士各自从一方穿着符甲跳上擂台,落地的瞬间,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有一层厚厚的烟尘弥漫了起来。
“云总司,你对这场战斗有什么见解?”虞帝笑眯眯的询问着一旁的云照尘,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即便他心知肚明擂台上有他的亲生儿子。
云照尘一向都是虞帝最信任的臣下,否则的话也不会让他来执掌这最重要的机关了。
两人关系莫逆,是其他的官员无法离间,也不愿离间的。
“没什么见解,弱肉强食,强者居上,既然有争议,那就让路无殃自己清除争议。”云照尘一丝不苟的老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顿了顿,便道:“或者被争议清除。”
“还从未了解过许紫山还有谭翁这两个孩子呢。”虞帝淡淡地说。
“两个都是不良人中最优秀最年轻的七品武夫,都是十八岁,其中目前许紫山的武力会强一些,修炼着一部过程痛苦的呼吸法,负责清理过多起灾变事件,经验丰富,对别人狠,关键对自己更狠。”
“噢?听起来云总司似乎很看好许紫山这位孩子?”皇后娘娘忽然开口。
“谭翁也不差,相比于许紫山多了一份难能可贵的冷静,同样处理过多起灾变事件,效率比许紫山好些。”
“真要评价的话,这孩子,是毒蛇一样喜欢躲在暗处,习惯于一击毙命的阴狠角色啊……”
云照尘平静说道:“否则他们两个也不会争斗这么多年也分不出一个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