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私生子受审,牵扯到了那高高在上,超然于世的书院,因此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刑部大堂。
天知道当那些探子看到,已经成为了阶下囚的路寒在不良人的簇拥保护下离开的时候,惊掉了不少双眼睛,纷纷动用自己的门路进入刑部,试图探听故事的发展。
结果可想而知。
路寒赢了,而且不简单是赢了。
路家私生子真实身份,是不良人那名横空出世的少司!
两段消息一经爆出,如同往洛阳城扔下了两座巨山一般,刹那之间,天摇地晃,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惊得从椅子上弹起,只能通过大声惊叫来宣泄心中的震撼。
不良人的清算来得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快,仿佛就是为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路寒被刑部从家中抓走是上午的事情,中午不良人便出现在了淮王府,韩府门口。
至于其他的那些地位稍次的十二生肖成员,那是连这点待遇都没有的,大门被悍然踹开,根本不看主人的脸色,甩下一纸文书便直接将人拖走了。
一时之间,东城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鸡飞狗跳,发生剧变。
一开始,他们还试图通过一些运作,来逃避即将面临的审判。
但伴随着不良人一件又一件的亮出手中掌握的证据,整个洛阳城的轰动了。
科举舞弊,操控太学,贩卖禁品……在这么一桩桩大罪面前,相比看来,甚至连“玩弄性命”都似乎不算是什么了。
路寒本以为那些竞争者定然会趁乱找自己麻烦,但没想到云照尘掀起的风波竟然一下波及了小半个朝堂,混乱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出太多。
只是短短十天的功夫,听闻那边就已经斩下了上百颗头颅。
至于曾经高高在上的十二生肖,如今更是被杀得,就剩下了几位靠山比较硬的还在大牢里面坚挺着,剩下的成员死去的同时,连累得家族都跟着落寞萧条。
这场事件之所以能够闹得如此之大。
除了书院之前表明了态度,要严惩主谋之外,还有一大原因就是大虞的皇帝,路寒那位见不得光的亲生父亲,罕见的表现出了震怒的态度。
正因如此,不良人的清算才会做得如此顺风顺水,如火如荼。
路寒本以为,以上面如此坚定的姿态,淮王世子和韩小将军这些毒害即便如今还活着,不久以后身为十二生肖的主谋,一样得步上其他成员的后尘。
但没想到的是,才过去半个月的功夫,不良人轰轰烈烈的清算,便驶向了事前谁也想不到的轨迹。
今年凛冬降临的时日比往年要早了太多,过寒的气候,导致北方草原之上的蛮夷竟然选择提前南下抢掠,打了边境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几天的功夫,便死伤了上万个人,足足七个村庄被烧杀抢掠一空。
镇北大将军韩星驰勃然大怒,率领大军悍然发动反击战,信件刚从那边传来,要求大虞这边给予物资支援。
这下朝廷上面各执一言,顿时吵成了一锅粥。
不良人党派的官员,自然是要求秉公执法,将韩峻雄绳之以法,不能因为外界而影响判断。
但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甚至就连中立的那些党派都有部分官员表明了态度,韩峻雄不能死!否则镇北大将军一旦心境受到影响,边境必然会出现混乱!
就像是草原上的蛮夷受不了寒冬一样。
倘若真的这场混乱席卷蔓延了开来,大虞的子民同样也无法在寒冬中坚持。
朝堂上因为此事,足足吵了一个上午都没有得出结果。
最后还是陛下松口,才结束了这场风波。
关于剩下的十二生肖的成员处理结果,便是与支援部队一起,北上参与到伐蛮反击战中,不积累到极高的军功洗清身上的罪孽,一辈子都只能留在北方服役。
这已经算是不良人能够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事关北疆蛮夷南下,就连书院知道了后,也没有任何的话可说。
而在此事件中,居功甚伟的路寒自然也受到了来自朝廷的嘉奖,除了基本的金银财宝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爵位的册封。
没错,路寒才刚刚入京,着手侦破一桩大案之后,朝廷便已经在商议要给路寒这位少司册封爵位了!
听说如今宫里为了此事吵的热火朝天,之所以迟迟没有下定论,就是因为有多方势力从中阻挠,并不愿看着路寒就这么一飞冲天,以免将来受到掣肘。
路滁的书房里。
路寒与路滁两人相对而坐,身前各自放着一杯茶水。
不过路寒的有些不同——他兑了牛奶。
“案件的清算一轮到韩峻雄的头上,北方的蛮夷就南下烧杀抢掠了,而且一次便是一万人,还真是够巧合啊。”路寒脸色平淡,端起奶茶一饮而尽。
在路寒的面前,路滁远没有对待路子实那般严整苛刻。
不过提及这件事,他也是满脸严肃,这很难让人不联想到,这是韩星驰对朝廷的警告。
就像大虞的洛阳城需要云照尘这么一号绝顶高手坐镇一般,面对草原威胁的北方边境,也需要韩星驰这么一位有勇有谋的大将军震慑着。
“韩家一连出了两任镇守北疆的大将军,劳苦功高,也是因为有了他们,大虞的内部才能这般安宁。”路滁答非所问道。
“功是功,过是过,韩峻雄直接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毁掉了那么多人的命运,这些都是板上钉钉,洗不掉的。”路寒冷道。
重生之前,他便是一位不折不扣,无父无母的底层人民。
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如今手上多了一点权利,他自然想要为那些苦命的人争取到一个公道。
也算是救那个躺在病房里,生机一点一点逝去的自己。
路滁幽幽说道:“云照尘这一回借着这桩案件,拔掉了太多的眼中钉,即便没有这么一桩事情发生,陛下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 这么发展下去的。”
“帝王学习的第一课,就是制衡。不良人终究只是一个监察机构,是抓在陛下手里的一把刀。”
“国家想要运作,想要前进,刮掉毒疮可以,削掉手脚就不行了。”
这是一个很恰当的比喻。
不过路寒沉默了,似乎一时之间无法可说。
路滁见状,半晌后才叹了口气,说道:“你这股倔劲,还真是像极了你娘。他们还是受到了惩罚啊,十二生肖如今也就剩下那么几个人了吧?为什么还看不开呢?”
他似乎很难理解,为什么路寒要对那些不认识的人这般关心。
就像当年不理解路抬霜为什么要为了黎民百姓,去皇宫指着先皇的鼻子痛骂一样。
路寒又沉默了许久,这一次久到路滁都以为路寒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
“对于已经死去的亡者来说,迟到的正义……还算正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