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从云照尘的书房退出来的时候,路寒仍然是茫然的。
事实证明以他目前的这份心计,跟云照尘这种历经风云变化,看惯大起大落的老狐狸相比,修为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的。
一个不小心,他就把自己给玩了进去。
“又是一次艰巨的考验啊……”路寒看着院子里那棵粗壮的梧桐古树,低声喃喃了一句。
毫无疑问,这一次路寒的处境无疑比上一次更加艰难。
至少在查案这一件事上,路寒已经熟能生巧,总结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公式方法,所以得心应手,手到擒来。
而在对付权贵上面……他显然还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小白。
路寒思考之时,一只大手忽然在他的肩上落下,拍了拍。
此举惊得路寒转头望去,却发现竟然是李七。
“李大人。”路寒后退一步,行礼道。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具体职务是什么,但从对方两次都能站在云照尘的身后旁听的情况来看,对方的地位肯定很高。
“很烦恼是吧?”李七笑吟吟地看着路寒。
不知怎么的,路寒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总带着某种打量的意味。
他虽然很肯定,这种目光绝对没有恶意存在,但总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有一点吧。”路寒很坦然,他确实感到了不知所措。
可以肯定的是,云照尘倘若真的将这桩案件的主办官,交给表面上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的路家私生子的话,不出半天的功夫,这起消息便会彻底引爆整个洛阳城。
到那时候,路寒显然会陷入众矢之的,迎来铺天盖地的目光。
“因为猜不透总司的想法,怕做错?”李七笑道。
“对。”路寒道。
十二生肖这个团体组织,看起来人员稀少,不值一提。
但光是展现在外的人物,就已经牵扯到了淮王世子和镇北大将军的亲儿子,更别说那藏在幕后的四皇子和二皇子了。
这绝对是一口深不可测的寒潭,任谁猝不及防一脚踩进去,都会被冻得浑身打颤。
在没有云照尘的点头支持下,路寒很难想到,至少目前想不到任何以“路家私生子”这个身份,动摇甚至击溃他们的思路办法。
“有的时候啊,人就是当局时迷,旁观时清。你何必要去猜总司的想法呢?真的重要吗?”
李七伸出手,在路寒的胸口点了点:“这是你的考验,怎么不从你自己的角度出发,想想怎样做,才对自己最好呢?别忘了是谁想让你来洛阳的,而他想让你来洛阳的目的又是什么。”
“多思考思考,或许答案近在眼前。”
是谁让我来洛阳的……
让我来洛阳的目的是什么……
路寒先是陷入了迷惘,不过很快他就从李七这两句话中想到了什么,顿感脑袋中仿佛有电流闪过,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多谢李大人指点迷津。”路寒冲着李七深深一礼。
李七笑道:“你很不错,我很看好你,加油,将来不良人放在你的肩膀,我很放心。”
…………
一如云照尘所说,第二天还没到午时的时候,一道消息便像是乘了大风一般,吹遍了整个洛阳城。
路家刚刚入京的私生子,竟然不知怎么的,成为了书院查办太学学子自杀案的代言人,如今,他的手上已经掌握了一份绝密的名单。
不出几日,路家的私生子便会在书院的支持下,公开审理此案,将所有牵扯其中的嫌疑人一网打尽,还被害者一份清白。
此事一经传出,顿时如同亿吨的火药,引爆了整个洛阳城,引发轩然大波。
明明案件的信息迄今为止,捂得严严实实,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
但在民间议论不断,口口相传的发酵之下,这桩还未审理的案件,就已经成为了一桩充满了阴谋诡计,涉及多个党派之间利益勾结的惊天巨案。
路寒自然猜得出来,这是不良人的情报机构在暗自运作的结果,不过能够这般轻易就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想来也有其他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原因。
说到底,洛阳城势力林立,十二生肖只是其中的一座大山,并非唯一。
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看两位皇子在这场与书院的交锋中吃瘪——这几乎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结果。
因为面对这么一座庞然大物的震怒,即便是两位权势滔天的皇子,在这场风波之中也注定要落入下风,只是看要吃多大的亏而已。
另一方面,除了案件审理带来的风波之外,人们还关注到突然浮出水面的一位人物。
此事一出,路家的私生子,毫无疑问成为了整个洛阳都在关注的焦点人物。
“路寒?他是谁?”
“为什么路家的私生子会跟高高在上的书院搭上关系?这两者之间的地位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你们忘了?书院的大公子,就是故去的路宰相的长女!若问整个洛阳城,谁与书院保持着最深厚的情谊,答案无疑只有一个,那就是路家!”
“这消息是真的假的?”
“依我之见,不太像空穴来风,毕竟书院作为中立势力,是没有资格审判我们大虞子民的,让路家的一位私生子做这脏事……好像还真是合适。”
一日之间的功夫,路寒的声势与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跃成为了洛阳城冉冉升起,备受瞩目的新星。
虽然头上还是冠着一层“私生子”的阴霾,被视为污点,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路滁养在外地,成年后立刻接进来的孩子。
只要父子之情真切存在,是不是私生子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路家,路滁的书房里。
路寒和路滁两人相对而坐。
路滁望着对面的少年,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淡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审理这桩案子?知不知道这几天一众官员,对你老父亲的弹劾都快堆得像山一样高了?”
路寒忍俊不禁:“他们弹劾不了我,自然也就只能试图从您的身上找突破口了,也就是您这性子无懈可击,换另外一个人恐怕早倒台了。”
“为父虽然行的端坐的正,不过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圣人,拖下去也迟早会被对方找到破绽,你还是要尽快审理。”路滁道。
“孩儿清楚,快了。”路寒面不改色,淡然说道:“他们比我们更急。”
话音刚落,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书房外,敲了敲门。
“少爷,老爷,淮王殿下带着世子上门了,指明了要见您和无殃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