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奕的自杀,绝对不会是承受不住的突然爆发,而是长年累月的压力积累。
而这样的压力积累想要从量变转化成质变,一定会有一个契机,一个足够令他崩溃,下定决心去死的,坚定不移的契机。
在此之前,路寒猜想过这根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许是楼奕感情方面出现了问题,家庭方面发生了变故……
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的恩师也死了!
同样是自杀!
在江禾告诉路寒这一件事的瞬间,路寒的体内仿佛有一道电流穿过浑身上下,心潮激荡。
有玄而又玄的直觉提醒路寒,这两桩自杀案之间,绝对存在着目前自己未曾得知的真相。
而侦破了楼奕恩师自杀的案件,或许就能掌握关于十二生肖逼死楼奕的证据。
路寒和江禾相约明天一起去查案,随后便在秦淮河分道扬镳。
当路寒乘坐着马车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完全全的黑了。
与喧哗热闹的淮河一带不同,东城虽然家家户户都亮着灯,但因为宅院极大,所以声音还是显得很小。
路寒从马车上走下,地还没踩实呢,一道身影便靠了上来。
“少爷。”宛秋唤了一声。
“你在门口等了一个晚上吗?”路寒有些讶异,这地上可是铺了一层厚雪,洛阳的天气可冷了。
尤其是到了晚上,就连流浪汉都得找个能够挡风的地方,否则很有可能会被冷死。
“少爷说得我好傻,我只是隔三差五出来看看,正好碰见了。”宛秋将准备好的手炉递给路寒。
“我是武士,冷不着,你用吧。”路寒将手炉塞进宛秋的手里。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家中走去。
“听说无苦说今晚少爷又有收获?”宛秋道。
“他在干嘛?路泽回来了吗?”
“他从不良人那里偷偷调来了一批太学的资料,正按照少爷的吩咐筛查呢,至于路泽还没回来,估计要陪着孟三一验尸到很晚了。”
两人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因为在前方廊道的尽头,竟然出现了一道身影杵在那里。
路寒给了宛秋一个眼神,她顿时会意,低着头穿过了对方。
待宛秋离开,路寒才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要说的话?你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把我们家当成客栈吗,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有没有规矩?”路子实气急败坏,明明他才是兴师问罪的,这私生子什么语气?
“我早已唤人通知了父亲,若他有意见,自然会唤我过去,你挡在我面前算什么回事?”
路寒油盐不进,抱着双手平静地看着他:“还有,我为什么要跟你汇报我的事情?”
“为什么?你还真当我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干了什么?”路子实怒道:“父亲不管你,只是不知道你捅了多大的幺蛾子而已!”
看来绘烟楼那边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至少路子实已经知道了。
路寒道:“多大的幺蛾子?你是指那个十二生肖?”
路子实的脸色一下就变了,目瞪口呆,眉毛都快斜着冲上天了,没想到路寒就这么口无遮掩的说出了那个团体的名字。
虽然这是在路家,想必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可是……可是……
“路寒,你胆大包天!迟早会为我们路家招来祸端!”路子实怒道,真的有种心悸的感觉。
这私生子居然连十二生肖都不放在眼里,那可是十二位代表着各方势力的年轻一代组成的势力,他难道把路家当成什么顶级世家了吗?
路寒忽然迈开步子走到路子实的面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脸上写满的警惕之色,路寒笑了:“你就这么害怕他们?”
“谁……谁说本少爷害怕他们!”路子实像是只炸毛的大白鹅,扑扇着翅膀叫嚣:“他们之前拉拢本公子进去,本公子可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的!”
“那倒是令我挺意外的。”路寒道。
他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连路子实都被那个组织拉拢过。
看来路家虽然没落了,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还是被一些势力所看重的。
“你今天晚上在淮王世子的宴席大闹一场,还这般羞辱韩峻雄,你明天……不,这个星期……等等,这个月都别去太学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就听我的,我来解决。”
路子实满脸写着焦急之色,在原地不停打转踱步,喃喃自语。
路寒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忍不住开口:“喂喂,你是在担心一位私生子吗?”
路子实瞬间从惊醒,脸上先是升起被看穿心事的害羞,随后害羞瞬间质变,转换成了一种恼怒。
他跳脚说道:“谁说的?你这个死私生子,竟然敢胡言乱语!本公子……本公子只是在心系我路家的威严而已!别说你是私生子,就算你是一条狗,我也不允许除了我路家以外的人欺负!”
就算你是一条狗……
这是称赞吗?我该高兴吗?
路寒终于看穿了这位表弟的真实属性——刀子嘴豆腐心的傲娇少爷。
路寒下意识地抬起手弹了一下路子实的脑壳。
“哎哟!”路子实两只手抱着脑袋,一瞬间连疼痛都顾不上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路寒:“倒反天罡,倒反天罡……你竟然敢弹我!”
“你昨天问我擅不擅长乐科,想必是知道淮王世子他们会针对成绩好的学生进行打压吧?”路寒道。
路子实怔住了。
当时的他,确实是因为看到了路寒在骑射两科的优异表现,害怕他继续崛起会遭到针对,所以才问了他一句。
“看在你这弟弟还算根正苗红的情况上,我便告诉你一件事。”
路寒居高临下的用手抬了抬路子实的下巴,轻描淡写的说:“小屁孩终究只是小屁孩,哪怕聚集在一起,建立了一个不三不四的组织,那也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别害怕,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说完,路寒便越过路子实离开了。
只留下路子实一个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路寒逐渐远去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反应过来的他脸色瞬间涨红,一双耳朵就跟烧了起来一样,勃然大怒:“死私生子,你敢挑衅本公子……谁是弟弟,谁是弟弟?你出来,给我说清楚了!”
他怒气冲冲的想要去找路寒的麻烦。
然而才刚走几步,路滁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路子实!深更半夜的谁允许你大喊大叫的,给我去抄家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