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大陆的传说向来不少,甚至因为修炼者真正存在的原因,很多传说都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历史”。
譬如“魅”。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的诞生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东西。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每次出世的时候,那一段岁月的时局都会很快陷入动乱当中,战与火,血与泪。
魅是不祥的,而能够成为她主人的其中一个必要条件,就是不祥之人。
不祥之人掌握不祥凶灵,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上一次魅出世的时候,她的主人为了能够晋升圣品,甚至试图血祭十几座城市的百姓,若不是有道祖横空出世,以绝世大神通灭杀了他,封印了魅,恐怕这等大事件就真的要发生了。
只是即便如此,他们犯下的罪孽依旧罄竹难书。
可以这么说,每一位高层次的邪道修士,他身上所掌握的业障,都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触目惊心的数目。
灵州司马府。
上官墨为众人初步讲解了一下不良人内部对“魅”的信息了解,即便是她,在得知了武安县所发生的一切,罪魁祸首牵扯到了这尊凶物的时候,眉目间依旧凝结了愁云,心情凝重至极。
“此事怪我,明明武安县的不良人已经与我们断联,猜出了武安县可能发生了异动,可还是迟疑了一会方才出发。”
上官墨叹息道:“我当时已经赶到,若是知道此子是这一代魅的主人,说什么都要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可惜啊,一念之差,竟然放跑了这么一个心腹大患。”
上官墨的及时到来并非是机缘巧合。
因为当时的任桐见事情败露,已经命令活尸对着武安县幸存的活人展开屠杀。
此刻复盘的时候,就连路寒都不得不承认,放走了此人,确实令人感到如鲠在喉,分外难受。
任桐仅仅只是为了晋升六品,便可以将整个武安县的百姓玩弄至死,可想而知当其准备晋升五品,收获更多的业障之力的时候,又会闹出多大的风波,又会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折磨之下。
每每想起这一件事,众人便感觉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久久难以平静,释怀。
“是我的错,少爷请责罚我吧。”桑吉半跪在路寒的面前,脸上尽是愧疚。
“你这是干嘛?快起来吧,此事也怪不得你,是我们技不如人。”路寒将桑吉扶起。
这确实不能怪桑吉,任桐虽然在未晋升之前只有七品的修为,但问题是魅曾经可是与道祖斗法的存在。
她的实力虽然未至巅峰,但略施手段,封印桑吉一个五品武夫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难事。
所以为难桑吉,根本就没有意义。
“武安县一事竟然牵扯到‘魅’,这起事件的重要性恐怕远不止黄级了,至少也得‘地’级。”
上官墨郑重说道:“传送法阵受制于修为,任桐才刚六品,跑不了多远,今晚我就将事情经过尽数发往洛阳,阐明利害,如果能够顺利找到他们的踪迹的话,必然还有斩杀的可能。”
“事已至此,也就只能寄希望于咱们大虞境内的不良人身上了。”路寒沉声道。
大虞毕竟是不良人的地盘,在布置好天罗地网,重重搜捕的情况下,还是存在能够将对方找到的可能的。
辞别上官墨,回到客栈,向婉儿失魂落魄的坐在院子里,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湖水。
“曾凌……”向婉儿呢喃,两行清泪再度从她的眼角滑落。
那场战斗虽然已经过去,但当体内的肾上腺素退去,冷静下来之后,发生的一切,顿时如同风暴般席卷了她的心,挥之不去。
时至现在,她仍然难以置信那个那么善良,那么聪明的少年就这么离开了她的人生。
而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自己却与他对面不识,以为他是任桐,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沉默片刻,路寒终究还是上前将一个两个罐子递给了她:“这是曾凌,还有……曾父。”
那个在天女庙里从未露面,但却痛心欲绝的父亲死了。
得知真相的曾晔虽然被束缚了手脚,扔在了地上,但用头一下一下地撞击地面,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够将身上的罪孽洗清。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追随着儿子离去人间。
宛秋眼神复杂地看着路寒手中的骨灰罐。
谁也没想到,曾经辉煌一时的武安侯一家,竟然会在百年之后因为同一个人灭亡。
他们都不是任桐杀的,但都是因为任桐而死。
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也是任桐将其带到天女庙的原因之一。
他就是想要将这位对儿子冷落的父亲折磨致死,让他抱着强烈的恨意与痛苦自杀——就像之前那些自杀案的死者一样。
任桐真的总结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作案方式,用这么一种精致复杂的手法杀人,收获的业障之力恐怕要比直接杀死的上百个人加起来的业障之力还要多。
向婉儿抬起手在脸上胡乱一擦,小心翼翼地接过路寒递来的骨灰罐。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要跟我们一起去洛阳吗?”路寒道。
这绝非是同情,而是向婉儿身上确实具备可以加入不良人的能力。
向婉儿摇了摇头,冲着路寒强笑道:“我就不去了,武安县现在百废俱兴,我若是一走了之,剩下的人怎么活啊?”
她温柔地擦了擦骨灰罐的表面,有泪滑落:“曾凌在天之灵,肯定是不愿意我就这么一走了之的,我还得照顾我的家人……我们的家人。”
虽然没能诛杀首恶,真正地了结这桩事件。
但路寒终究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从而打乱了任桐的谋划。
也正是因为他们吸引了大部分的活尸,所以才为武安县的幸存者争取到了一线生机,否则他们都会在天女就那天死去。
“也好,祝你万事顺遂,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我们就在洛阳,很近。”路寒道。
“好。”向婉儿强颜笑道。
次日清晨。
天气晴朗,太阳躲在白云的背后,所以阳光既不刺眼,又恰好暖和。
路寒带着一行人离开灵州城,在城门口与送行的灵州司马上官墨和向婉儿告别。
路衡浑身贴满了药膏,依依不舍地从车窗上离开:“唉,向姑娘一个人在武安县,哪里受得了啊?”
路泽同样身上带伤,冷冰冰地说:“你若可怜她,就去陪她吧。”
“嘿你!”
……
车厢的另一侧。
路寒没有理会说闹的两人,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递给了何小花:“这是解药。”
她是路寒从重刑犯中捞出来的属下,出狱前曾被上官墨喂下毒药,只有得到了路寒的认可,才能得到解药。
何小花眼睛一亮,忙不迭的就吞服了下去。
历经生死之后,她也算是对路寒信任无比,忠心耿耿了。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路寒,又看了看孟三一,动作畏畏缩缩起来。
孟三一心神一颤,却故作平静的看着路寒。
“别装了,你可是许圣手的传人,若这点毒还调配不出解药,那你还是别跟我了。”路寒淡道。
这时孟三一悬着的心方才一松。
路寒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要复仇,可你真的打算跟着我了吗?连我都不知道前路如何。”
“我确定。”孟三一沉声道。
“我也确定。”何小花连忙开口:“我女儿还在家里等我呢!”
“我也确定!”路衡大呼小叫。
路寒放眼望去,车厢内尽是自己患难与共的伙伴,宛秋,路衡,路泽,桑吉……还有新加入的何小花与孟三一。
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所以自己也就肩负了他们的期待,愿望,甚至还有未来。
这份担子很重,但不知怎么的,有这么一群伙伴在自己的身旁,路寒就突然对那座从未去过的城市,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的感觉。
是期待吗?是期待吧!
不就是扫除自己的竞争对手,成为不良人的继承人,然后再一步一步问鼎权利的巅峰吗?
好好好,洛阳,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