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贡院门口,人山人海。
朱诚这个冬日长了个子,人如同抽条的柳,一下子变的极为雄壮,左推右挤的勉强在人群中有了个位置。
等到榜单贴出来,朱诚习惯从头往下看,看完之后,都没有张倾的名字。
他心下空落落的,撇着嘴,有些快要哭出来了。
倾哥儿那么聪慧努力,这么多年,都是天不亮就起床练习写字。
除了一日三餐,随时随地都在书房用功,半夜他起床小解时候,倾哥儿书房的烛光还亮着。
他们都说倾哥儿是神童,天纵之资,绝无仅有,却不知道倾哥儿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
他小小的双手上,练字出的茧子,不比老学究的薄上几分。
可就是如此努力的倾哥儿,竟然连最后一名都没有考上。
朱诚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好在旁边好多人更夸张,嚎啕大哭或者喜笑颜开者都有。
“嘿!你哭什么?”一个少年的声音从朱诚身下传来。
朱诚侧头,看到了被挤的有些变形的杨从坚,瓮声瓮气道:
“原来是小杨举人啊!”
杨从坚歪头追根究底问他,“你哭什么啊?”
朱诚有些恼怒,这小子明知故问,于是没好气道:“我刚才看榜,竟然也没看到小杨举人的名字。”
杨从坚嘿嘿一笑,无所谓道:
“我早就知道自己中不了,只当这次来寻些经验罢了。”
杨从坚见朱诚噎住,费力的错开身边哭嚎的举子,抬着漆黑的眼眸继续问道:
“所以,你哭什么?”
朱诚气急,如同一头被惹急了,但无处发泄的大狗,瓮声瓮气道:
“我表弟也落榜了。”
杨从坚有些古怪的瞅了朱诚一眼,到底不忍心欺负老实人。
“你且再等等,头三名会有另外的榜单。”
杨从坚的话语刚落,就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传出,大家目光都看向新贴出来的红榜。
朱诚第一眼就看见了张倾的名字。
排在最上面的是他的表弟,是他看着寒窗苦读的表弟。
他脑子‘轰’的一下,瞬间周围的嘈杂和拥挤都感受不到了。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倾哥儿中了,倾哥儿还是头名。
朱诚努力的张大嘴,想要大叫,想要呐喊。
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本来停住的泪水,顺着脸颊继续滚落。
杨从坚心中复杂,跟在动作野蛮往外冲撞的朱诚后面挤出了人群。
朱诚浑浑噩噩的走回家,朱氏正在院子外面张望,看到侄儿的瞬间,心下一紧。
朱氏见朱诚新衣都破烂几处,头发散乱,表情呆滞,脸上糊的全是眼泪鼻涕。
身后跟随着表情古怪复杂的一个少年书生。
一把拉过傻笑的朱诚,肥胖的身躯挡住了朱诚,只是警惕的看着杨从坚。
“这位小书生,我家侄儿这是这么了?”
杨从坚跟着朱诚,就是为了知道张倾的住址,于是行礼对朱氏道:
“婶子,我和张倾是同窗,今日放榜,他才华横溢,得中头名了!”
朱诚似乎这个时候 ,也反应过来,大手扶住朱氏的肩膀用力的摇晃。
“小姑,小姑,倾哥儿,第一啊!”
朱诚有些癫狂,他本就是个心思单纯的人,高兴就笑,伤心就哭,这种大喜,他竟不知如何表达了。
朱氏还没从杨从坚的话语里体会到快乐,就被朱诚一顿摇晃,觉得五脏六腑都有些沸腾,此刻只想给这个憨货几个脑瓜崩。
张倾出来后,算是解救了有些崩溃的朱诚。
“恭喜张兄,喜得会元。”杨从坚见到青衣如新竹的张倾,眼睛一亮。
张倾回礼,因为有外人在,朱氏和朱诚两人欢喜一阵子,也都收敛了许多。
杨从坚和张倾两人在书房讨论今日会试题目。
朱氏和朱诚准备张罗一桌子好饭菜来庆祝一下。
蜀中人的习惯,遇到喜事儿定然要祭奠一下五脏庙的。
片刻后,院门又被敲响,朱厚照穿着赤色的衣服,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
身后的刘瑾手里提着比昨日更大的篮子。
“倾哥儿,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朱厚照笑呵呵的同朱氏打了个招呼,就十分熟练的往书房跑去。
推开门,就看见两个少年正头靠的极近,对着一本书指指点点,争论激烈。
两人都被突然推开的门打断,杨从坚目光不悦的看过去,正看到一张黑沉的俊脸。
“你们在干什么!”
朱厚照心情不好,语气自然带着几分恼怒。
张倾抬眼看他黑脸,有些诧异,但还是把他和杨从坚介绍认识。
朱厚照歪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杨从坚,“你就是那个举人考试第二的杨从坚?”
杨从坚本来正和张倾说道争议处,谁也说服不了谁,紧要关头竟然被人打断了,脾气自然也上来了。
“正是区区在下,敢问朱兄是何功名啊?”
杨从坚的嘴从来是不饶人的,这个所谓的朱兄,一看就是个纨绔,区区童生了不得了。
他有些不解,张倾怎么会同这样的人有往来,见两人熟悉模样,应该交情不浅。
心中不快悠然而生。自然不会客气了。
朱厚照脸色陡然一变,鼻翼一张一合,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几分危险的光芒。
“张倾,你说,选他还是选我!”
朱厚照酝酿半天,只得暴呵出这样的一句。
正在悠然翻书的张倾手一顿,抬头不解的看向剑拔弩张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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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三人坐在梨花树下吃茶的时候,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
杨从坚大致了解这个纨绔同张倾的交情,朱厚照也赖得同一个落地的举子计较。
“倾哥儿,知道你得了会元,我亲自去暖房里摘的。”
朱厚照指着刘瑾手中提着的篮子,竟然是绿油油的黄瓜。
杨从坚瞟了一眼,勾了下嘴,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过是暖房出来的黄瓜,也值得炫耀。
张倾很有兴趣,拿起黄瓜细细打量。
“我都没舍得吃,第一时间想起你来。”朱厚照说着有些委屈。
刘瑾腹诽,‘可不就是舍不得吃吗?连皇上皇后都只抠搜的一人进献了两根,小公主哭了一场也才得了半根。’
如此想着,越发的觉得张倾危险,目光穿过催下来的一簇一簇的梨花,看向院门处。
大力的拍门声,让三人都目光也都汇聚了过去。
朱氏以为是报喜的人,忙忙叨叨的要去开门,刚走到门口,大门轰然倒地。
“蜀中广庆县举子张倾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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