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打三个喷嚏的张倾,此刻正在贡院里,手脚麻利的把里面的炭火生起来。
这是最后一晚了,题目什么的她早就答完了。
只等明日交卷即可。
张倾身上穿着朱氏织的厚厚的毛衣毛裤,又裹着最为保暖的貂绒,蜷缩在小小的座位上,才觉好些。
这个时候,整个考舍里总是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音。
感受着穿堂风从脚下划过,不由的想起了那句,‘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三场考试下来,考舍空了三分之一。余下坚持的也都是心性坚定之人,但多少都带着一些伤病。
这几天,张倾都尽量少吃东西和不喝水,就是为了不去‘厕所’。
考场里,小号可以在号舍马桶解决,但大号就要去公共的厕所了。
好在她自己做的类似压缩饼干之类的干粮,体积小又管饱,保持了最基本的体力的同时,也尽量不会有如厕的想法。
这些对张倾来说算不得什么,她从决定走上科举之路,就已经预想了各种事情。
日日坚持的毛笔字,每天不停的背诵科考书籍。
利用一切时间进入系统学习圣人的着作,体会他们的创作初衷,重现他们困惑,顿悟的场景。
如果可以,她能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
第二日,张倾走出贡院的时候,正看见面色苍白的杨从坚也走了出来,他身边的人纷纷捂鼻远离他。
虽然大家都是满身的酸臭,但杨从坚的味道显然十分特别,如同村子里的陈年老粪一般浓烈。
杨从坚状态十分差,纤瘦的小身板摇摇欲坠。
眼见着他就要一头栽在地上,张倾认命的快步走过去。
杨从坚前一刻还觉得自己要破相了,下一刻就被落在一个不结实的肩膀上。
两个半大的小孩儿,就相互依偎着在一群大人中慢慢的走了出去。
。。。。。
东暖阁,皇帝正在同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位内阁成员讨论此时会试。
“蜀中两位天才神童,呼声极高?”皇上咳嗽几声,端起茶杯压了压嗓子,率先开口。
三位内阁相互对视一眼,一向口才俱佳的谢迁接过话头。
“这也是陛下洪恩浩荡,方才能出了这样惊艳绝伦的人才。”
面容疲倦的皇帝露出一个笑容,“那以众位卿家之见,这两位能否榜上有名?”
这话就不太好回答了,能与不能可不是他们三个说了算的。
这考试才刚结束呢,都是糊名的,要经过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
才能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们现在发表意见,说错了还好,万一说中了,少不得要生是非的。
东暖阁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但三个老狐狸都不开口,一向宽厚的帝王也就安静的翻阅着奏折。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结果,一个即将出现的结果。
。。。。。。。
东宫,朱厚照去了自己花了大价钱弄出来的琉璃房里。
不大的琉璃房里十分暖和,阳光透过琉璃瓦打在地面上,五彩斑斓,很是好看。
两排的木架子上长满了各种绿油油的蔬菜,陈嘉平亦步亦趋的更在身后。
朱厚照很是满意,翻阅着陈嘉平递过来的记录本,提笔在上面写上每中蔬菜的生长情况。
写完之后,如同完成了一件大事儿,大方的对陈嘉平夸奖道:
“你小子有些本事,好好干,孤不会亏待你的。”
五彩的光晕打在少年的身上,他穿着明赤色的常服,显得如玉的脸庞越发的贵气。
陈嘉平把腰弯的更低了,心中如何想不知道,但表现的极为受宠若惊。
他高兴了,就有人不高兴了。刘瑾的目光就有些阴郁的注视着这一切。
太子的注意力已经被一个小举人夺走,他已经有些危机了。
若是还被一个小太监弄去,那这宫里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太子,奴才看着韭菜长的已经可以食用了,咱们剪下一些,同朱娘子家一样,做成韭菜盒子,让皇上和皇后娘娘尝尝鲜可好?”
刘瑾稳一稳心神,笑眯眯的对朱厚照建议道。
朱厚照一听,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让人拿了剪刀,竟是要亲自动手的。
。。。。。。
朱氏和朱诚坐在家里的饭桌边,饭菜已经是热过几道了。
“真是受罪了,还好这次考完就没事儿了。”朱氏嘀嘀咕咕的开口。
朱诚这些天一直在打听关于会试的事儿,听的多了,才知道会试的难度如此之高。
别说状元是万里挑一了,就是进士也如同千人过独木桥一般。
他在贡院门口见到须发皆白去考试的人比比皆是,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全部身家了。
“姑,你说倾哥儿真能得了头名?”朱诚难得有些忧虑。
朱氏十分自然的点头,自信开口道:
“放心吧,你姑父说了,倾哥儿的天分万里挑一,也就比他差上一些。”
朱诚一听,顿时咳嗽不止,比姑父差一些,完蛋了,姑父到死都是一个秀才。
朱诚苦脸咬牙,越发的觉得肉疼。竟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暗自安慰自己,那些钱财本就是靠着倾哥儿来的意外之才,没了就没。
张倾躺在床上听着两人对话,嘴角不自觉的又露出了笑意。
刚好被进来的朱氏看见了,“哎呦喂,你个瓜娃子,醒了不快点出来吃饭,躺床上傻笑什么。”
张倾不想动,搂着朱氏的肥腰,认真的开口道:
“娘,以后我们回到村子里,建一所学堂,日日有孩童读书,爹爹听见了也会开心。”
朱氏点她额头,压住眼底的泪花,没好气的开口道:
“就会哄老娘开心。”
张倾并不打算同朱氏说自己的计划,只是捂住肚子道:“竟然有些饿了。”
朱氏不满,“还知道饿,竟然不起床,越发的懒了。”
竟是一句不问关于会试的事情,拉着张倾起床收拾好,吃饱喝足才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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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皇宫。
陈嘉平回到住处的时候,就被人用被子捂住,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手骨直接被打断。
手法十分干净利落。
倒在地上的陈嘉平咬牙把自己断了手骨复位,眼神里满是阴冷。
他如此聪慧,如何不知道这是刘瑾的手笔。
不!除了了刘瑾,还有其他七个人,都应该有手笔。
只不过刘瑾最为狡黠,心眼又小,哪怕自己对他卑躬屈膝,也没有打消他的疑虑。
本来自己是打算放他一马的,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陈嘉平想到自己手中掌握的情报,嘴角露出一个阴毒的笑容。
这次,张倾,太子,刘瑾,统统都要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