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面色大变, 他急忙道:“不要!他们有三千多人,你才一人!”
张倾脚步未停,飞奔而下,竟在陡峭的山壁上如履平地,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黑夜里。
霍安不禁想起了当初他们北上时候,遇到大约一千多人的蛮子兵营,里面也是今天这样的情况。
他年轻气盛,没有忍住,晚上自己偷偷跑去要救出那些女子,也是这样漆黑的夜晚,他摸黑入兵营。
刚开始一切顺利,当他找到那群被关在一起,脖子上拴着绳子如同家畜一般的女子们的时候,她们大多面露麻木。
他让她们跟他走,说带她们回家。
没有人信他,但有几个女子还是面露坚毅的起身,就要同他离去。后面发展到有一半的女子要同他离开。
但就在他带着二十多个女子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这群人里有个面容姣好的艳丽女子,突然发出了惊天喊声。
若不是张倾在南边烧了蛮子的粮草,他定然是无法脱身的。
在火堆旁边,他不顾身上的伤口,固执的想要问张倾寻一个答案。
张倾看着他倔强又迷茫的眼神,淡淡地说道: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不信任你,但又不想让同伴摆脱烂泥一样的生活。”
霍安双眸黯淡,“就没有别的可能吗?”
张倾一边替他清理伤口,随口道:
“一下子消失了二十多人,余下的人要受更大的苦头,她也只是想好过一些罢了。更何况,你打算如何安置这些女子?”
霍安黯然的垂下头。他想在那一刻,他的少年义气就被藏了起来吧。
可如今张倾明明道理都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是要去呢?
霍安咬牙,但还是跑到另外一边的山脚,打马向东。
张倾穿着蛮子的服饰进入最中间的帐篷的时候,满帐篷的酒气,还有酒坛子歪在旁边,那络腮胡子完颜鹏正呼声震天。
而旁边蜷缩在一起的少女,身体微微颤抖,似在无声的哭泣。
张倾悄无声息走到完颜鹏身旁,几乎没有任何动静的割断了他的颈动脉,鲜血呲出来的刹那,张倾把少女搂在怀里,温柔的捂住了那少女的嘴。
她一双兔子般的眼睛,带着一丝惊恐,明明害怕的要死,身体颤抖的不止,但还是乖顺很。
张倾在她耳边轻声说:“福儿,我们见过的。”
温和淡定的声音安抚了颤动的少女,她睁大眼睛努力想要在黑暗中看清楚这个人。
但只能借着外面营地隐约的火光,知道她是一个女子。
“我来带你回家,长公主很是想你。”
张倾的话让少女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泪珠划过捂住她嘴的张倾手背。
滚烫而委屈。
“我现在松手,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郭福儿点了点头,张倾轻轻的松开手,起身把烈酒倒在完颜鹏的身上,而后从被划开的帐篷处,拖入一具身材和福儿差不多的女尸。
两人放在一起后。张倾扛起郭福儿,从刚才划开的帐篷悄无声息的出去。
等张倾打马远去的时候,背后完颜鹏的帐篷里已经是火光冲天了。
霍安心神不宁的在东边等了许久。
天快亮的时候,他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抬眼望去的时候,他的眼眶滚烫而湿润。
张倾自然看到了霍安,并没有停下,而是同他比了个手势,一路向东而去。
东边靠海,三人装扮成寻亲之人,户籍是在一个偏远的官府里偷做的本户,也就是女真的平民户口。
这倒是让三人一路畅行,一直往东行去,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几乎是没有人烟了。
“阿倾,我们要去哪里?”福儿小口的咬着肉干,满心依赖的看向张倾。
霍安眉头微微皱了皱,没有说话,抬手拨弄了一下火堆。
“去海边”
张倾回答,离上京最近的海就是速州湾,现在那边几乎是荒无人烟。
但有一艘大船已经在速州一个弯道处停了十多天了。其中一个被太阳晒的黝黑的汉子瓮声瓮气的开口。
“河伯,您老人家确定没有眼花,小主子说的就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河伯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旱烟袋,海风把他吐出来的烟雾很快吹散。他瞅了眼面前一高一矮,一黑一白道:
“已经撒了人上去瞅着了,你们着急什么,反正这帮兔崽子在哪儿都是练,有海不就行了。”
李海子憨笑的挠了挠头,“河伯,我们自然是不会偷懒的。”
最先开口长着一张机灵脸的黑瘦猴子连忙开口道:“河伯,我们这是担心小主子呢。”
河伯白了他一眼,正要讲话,就听见有人喊着“有人来了!”
果然半炷香的时间后,张倾他们被三个人领了过来,这仨人是张倾靠近海岸线的时候,就遇到的。
算是十分顺利,她其实也不能十分确定之前她所在的大清同现在的大宋地理位置是不是一样的。
所以在回信中也同河伯交代了,若是半月之内等不到,就让他们直接去泉州。
等到上船之后,张倾先检阅了按照自己方法训练出来的水手,很是满意。
“家里的三艘旧船也让老师傅都给加固改造了一下,上下都放上了您说的那种巨弩。新船也在加紧制作,明年夏天定然能下水的。”
张倾坐在甲板上,海风拂面,抬头看着海面的夕阳,耳边是河伯絮絮叨叨的声音,偶尔会有一两只胆子大一些的海鸟飞到甲板上歇歇脚。
“这次您去泉州吗?”河伯脸上带着期待。
张倾摇了摇头,她从宁安出发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
她走的这一个多月,那群小崽子们都被丢到桃花山里去了。
对外的说法就是她带着小崽子们在桃花山训练呢。
她早一日回去,也好早些把他们放出来。
河伯明显有些失望,他还想让张倾去泉州看看他们几个老家伙做的行不行呢。
张倾显然知道他的心思,“河伯,你和几个叔叔伯伯每日一定要练习我给你们的长生书,以后来日方长。”
河伯鼻子一酸,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想要张倾去泉州,就是想让她多去露露脸。
别等他们几个老家伙没了之后。底下一帮人,连小主子什么样都没有见过。
“诶!”河伯咧嘴笑着答应了。
“我和你说啊,小主子,那些动作,就我练习的最好,其他几个老家伙都羡慕我呢。他们都不行,比我可差远了。”
张倾刚要点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子‘哈哈哈’的大笑。
“河伯,你这样说,许叔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就是,河伯大鹏展翅你回回都往地上扑!根本展开不起来。”
“……”
河伯气的涨红了脸,连抽了好几口烟才压下心中的郁闷。
张倾突然扭头看向海面,喊了一声,“主意东北方向!”
她话音一落,众人看去,巨都面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