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和洛迦一前一后下了地窟。
狭窄的通道里弥漫着血肉腐烂的熟悉气息。
越往下，愈是伸手不见五指。
他的瞳孔发散，像是猫儿一样，竭尽全力捕捉黯淡的光线。
很快，在通过了一个宛如鹅颈般的狭窄通道后，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最起码他们已不需要蜷缩着身子前进了。
地面上有散乱丢弃的残肢断臂，以及呈现放射状，喷溅得到处都是的干涸血渍。
有红色的苔藓生在上面，踩在脚下的触感粘腻而又湿润。
白鬃蝠魔区别于其余吸血鬼的一大特征就是，它们进食的方式很粗鲁。
李昂笑道：“所以才有我们这些专家存在的必要。”
“我听说神职者也挺擅长对付恶魔的。”
比起用獠牙刺穿动脉，像喝红酒一样慢慢品尝血液，它们更喜欢将敌人撕碎，然后再大快朵颐。
洛迦随口道：“在这种环境下想干掉一只白鬃蝠魔，即使是几百个配备银质武器的精锐士兵也做不到。”
洛迦道：“假如有一天恶魔们消失了，人们不再需要我们时，会怎样？”
“很难想象会有那么一天。”
李昂摇头道：“但他们不会愿意忍受肮脏污秽的气息，下到狭窄逼仄能够弄脏他们华贵长袍的地窟里去跟吸血鬼拼命。”
他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明明只要花一些对他们而言并不算多的钱财，就能使猎魔人为他们拼命，为什么还要亲自上阵？”
“猎魔人接不到委托，也缺失了猎杀作为基石天赋的恶魔，应该会逐渐消亡吧。”
李昂停住脚步，前面的洞窟里遍地都是红色的水洼，偶尔裸露出被啃噬得连肉丝都没有的白骨。
李昂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表深渊，永远也不会缺少恶魔的。
洛迦加重了语气：“我是说假如。”
洛迦如数家珍道：“一群食尸鬼和无翼蝠，大概率是白鬃蝠魔从浅层深渊召唤来的属下。啧，连一个中序列都没有，它们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可怕的恶兽，但对我们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
洛迦的语气很轻松，即使这些黑暗中的怪物已经齐刷刷看了过来，露出嗜血的眼神。
有红色皮肤，佝偻着身躯像犬类的食尸鬼，蹲在水洼边舔着血水。
也有像蝙蝠一样，但却没有翅膀，攀附在岩壁上，瞳孔反射出幽绿色的光芒。
洛迦笑着重复李昂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将一枚面具摘下，佩戴在了脸上。
他从斜挎着的随身背包里取出了一块森白骨头，放到嘴里咀嚼着，这是咀骨魔的特殊能力，咀嚼魔物的遗骸，越强大的魔物遗骸，便能汲取到越强大的力量加成，相当于一种给自己加BUFF的战前准备。
李昂皱眉道：“别忘了我经常告诫你的猎魔人准则。”
“我知道，谨慎无大错嘛。”
随后，气温骤降。
寒冰自他脚下蔓延而去，水洼冻结，岩壁上覆上坚冰，比起往常的白霜，这一次的温度明显更低。
随后，李昂攥紧了手掌。
这个动作很简单，但却充满了力量感，仿佛扼住了命运的滚滚洪流。
洛迦打量着那一具具栩栩如生，实际上刚刚还是活物的冰雕，忍不住惊叹道：“这一招叫什么？”
“就叫寒冰之握吧。”
怪物的咆哮声接连响起。
但没有任何意义，它们被坚冰冻住了爪子，那些寒冷的冰层像是瘟疫般在它们的体表不断蔓延，直至将它们冻成了一个冰坨。
实际上他们的施法能力也的确可圈可点，近战能力也不俗，能够排在野兽诸学派的前三。
寒冰将整个洞窟覆盖，形成了一座晶莹冰川，也使得弥漫的臭味逐渐淡去。
李昂笑了笑：“或许我可以考虑跟狮鹫学派的猎魔人竞争男巫的称号。”
狮鹫学派的猎魔人以法术能力而着称，他们彬彬有礼，穿着长袍，鄙夷传统猎魔人，自诩为男巫。
伴随着吱啦一声尖锐的叫声，一群蝙蝠惊慌失措地从洞窟内飞出，一头撞上白雾，登时又冻结成一个个冰雕，栽落在地，碎成血红色的冰块。
它们大多数应该都是无辜的小动物，但无法排除有白鬃蝠魔的眼线，李昂不打算放过它们。
李昂和洛迦开始继续前行。
低温使得洞窟内出现了一阵白雾，白雾飘过的地方，墙壁与地面上便会泛起一层霜冻。
李昂只觉脚下微微下陷，似乎踩到了某种机关，洞窟深处传来了一男一女，两道凄厉的惨叫声。
他没有贸然前进，而是取出了一截树枝，随手一抛便化作了一只新的蝙蝠向着洞窟内飞去。
继续向前。
咔——
在洞窟的顶端，还悬挂着两个铁笼子，笼子里布满了尖刺，将里面关押的受害者戳成了刺猬。
鲜血喷溅而出，沿着凹槽将每一个红色符文淹没。
借助木偶蝙蝠的视角，他看到整个洞窟内的隐秘角落，都刻画着红色的符文，凹槽将它们相互串联。
他辨认出这是跟伊斯卡伯爵掌握的那个一般无二的献祭阵法，指向的应该是同一位高序列恶魔。
李昂皱眉道：“看来这白鬃蝠魔给我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它正在向一只高序列恶魔献祭，祈求力量。”
洛迦抖了个机灵：“我们现在要是退出去，那怪物岂不是要被气疯？”
还想再看下去，一个狰狞的面孔蓦然在眼前放大，随后李昂便失去了与木偶蝙蝠的同步。
显而易见，木偶蝙蝠被白鬃蝠魔毁掉了。
恶魔的脾气很差，高序列恶魔更差。
献祭仪式就好比打电话，这边白鬃蝠魔刚叫醒老大，说：“老大，有敌人来了，请求您借我力量帮我揍人。”
李昂忍不住笑道：“算了，我们要的是白鬃蝠魔的灵魂，万一它把自己的灵魂献祭走了就麻烦了。”
“说的也是。”
他们终于踏入最深处的洞窟。
一滴灼热的粘液落在了李昂的身前，在地面上腐蚀出一阵白烟，他抬起头，正看到那只倒挂在洞窟顶端的白鬃蝙蝠。
老大正要应允，结果白鬃蝠魔又来一句：“敌人跑了，没事了。”
后果怎样，可想而知。
李昂伸手一握，被他命名为“寒冰之握”的技能施展而出，使得这只白鬃蝠魔的体表立刻覆上了一层坚固的寒冰。
咔嚓——
它的确就像放大版的蝙蝠，双翅拢在一起，形似吸血鬼们常穿的黑色斗篷。
“给我滚下来！”
白鬃蝠魔双爪松开，在跌落的瞬间爆成一阵红色的烟雾，又重新在远处聚合成形。
它用恶魔的语言说道：“入侵者，鲜血大君会使你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