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您需要什么，谈何付出代价？”
李昂沉声道：“倘若您不需要，即便我进贡成吨的黄金与白银，它们也如同废土；倘若正好如您所需，即便我进献一堆粪土，您也会向我付出酬劳。”
他毫不客气地将沙包又踢了回去。
作为神灵，斯卡蒂的根本诉求肯定是复苏，即便她之前表露出的情绪再怎样淡然，也改变不了其实质。
实际上，斯卡蒂的这缕神性所能拥有的讨价还价的余地相当有限。
毕竟，寒冰系神灵也不止祂一个。
李昂需要的也不是完整的神格。
即便是他先掀了牌，也不代表他就在接下来的交易中丧尽优势，正相反，他才是唯一买家。
白发女神很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她淡淡道：“我不会提出你无法完成的任务，你处于高级战士的阶段，那便为我准备十只高级恶魔的灵魂作为祭品吧，我们可以签订契约，事成之后，我便告诉你神格碎片的所在地。”
高级战士？
也就是说中序列？
李昂面无表情道：“完成这样的祭祀对我并没有什么难度，事实上前不久我才刚刚一次性杀死了十余只高级恶魔。”
“但我想知道的是，您为何不试图让我帮您找回神格碎片，然后借此复苏？事实上神格碎片对我而言也不是必需品，倘若您能付出其它能使我心动的酬劳，我不介意将神格碎片进献予您，使它物归原主。”
这当然是试探，和恶魔签订契约要百般小心，但对诸神，李昂也不认为能够放松戒备。
诸神自诩为人类的保护者，实际上不过是放牧人类的牧羊人，永远也别指望祂们会对人类真诚相待。
白发女神淡然道：“神格不过是承载神职与信仰的载体，信众都没了，要神格又有什么用？更何况只是碎片的话，即便我能借此复苏，也弱小的可怜，很快便会被充斥在这个世界的高阶恶魔捕获。”
她加重语气道：“那些怪物会纵容你们这些小角色存在，却绝不会允许一位旧神复苏。”
李昂问道：“那您需要恶魔灵魂做什么？”
白发女神很干脆道：“壮大自我，维系自己的存在。”
李昂点头道：“我明白了，我答应与您签订契约。”
白发女神张开手，蒙在桌面上的浅浅的一层冰霜便凝聚出了一行卢恩文字。
她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看向李昂：“轮到你了。”
李昂摇头道：“我不认识卢恩文，换成拉丁文吧。”
白发女神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可以。”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一点，桌面上的文字立刻被冰霜覆盖，随后重新形成了一行拉丁文。
李昂拿出前世看合同的架势，仔细打量了好几遍，发现并没有陷阱和漏洞，便用意念操控冰霜，将自己的名字也烙在了上面。
刹那间，李昂发现自己和眼前这座神像间构筑起了某种淡淡的联系。
白发女神若有所思道：“原来你的力量跟我同源，怪不得你会试图寻找我的神格碎片来铸就神兵。”
“但我依旧觉得你是在做无用功，没人能逃脱宿命，对凡人而言，被恶魔圈养跟被诸神圈养也没多大区别。”
她以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如果没有别的重要的事的话，就不要打扰我了，虽然吞噬了那头传说级恶魔的残念使我恢复了少许力量，但我仍旧需要休眠来维系神性不会衰竭。”
“您请自便。”
李昂微微点了点头，见那光影消散，便打了个响指。
一个巨大的野兽头颅在身边凭空显现，黑洞洞的口腔仿佛连接着一个次元空间——这不是仿佛。
这就是次元空间的入口。
他将神像存放在里面，随即离开了房间。
即便签订了契约，他也不敢确定这凛冬女神斯卡蒂的残余神性是否怀有恶意。
因为他本身就没安好心，要铸造凛冬领主的统御之盔，需要的材料也包括了这座蕴含神性的神像。
他早已打算做好过河拆桥的准备，所以对斯卡蒂的残余神性自然也心怀提防。
正如斯卡蒂女神所说，诸神究其本质而言，跟恶魔也没多大区别。
...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伊妮莉穿了一件黑色皮质外套，里面没有套皮甲，金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把剑鞘，站在酒馆后院内等待着。
李昂出门时正看到她，似乎经过了精心打扮，她比昨日看来要精致许多。
她在李昂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曼妙的身姿，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怎么样，好看吗？”
李昂点了点头：“好看。”
伊妮莉不满道：“这么敷衍的吗？”
李昂连忙重新组织语言道：“确实很好看，难道你不这么觉得？”
她从鼻腔里发出可爱的哼声，轻飘飘回了句：“算你还有点眼光。”
李昂道：“我昨天跟但丁先生打听过了，女巫集会在今天上午召开，持续全天，所以我们先送威廉离开——对了，他什么时候走，还坐船吗？”
伊妮莉道：“应该快了吧。还乘昨天那艘船，他们运送了煤炭和刀剑等货物，要拉到里加港去贩卖。”
不多时，威廉便出来了，他穿了件黑色皮质外套，里面套着毛领内衣，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两个怎么都在啊。”
“当然是送你。”
他挠了挠头，憨笑道：“我本来想偷偷走的，怕耽误你们的约会。”
伊妮莉哼道：“别瞎说，哪来的约会，我们只是顺路打算去女巫集会上采购一些物资。”
威廉笑道：“行吧，你就嘴硬。”
他又看向李昂，嘱托道：“伊妮莉的脾气有时候不太好，但其实就是小孩子的脾气，你多担待，好好照顾好她。”
李昂点头道：“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毕竟我们可是曾经一同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战友。”
威廉调侃道：“那我走了啊，你们就别送了，都是大男人，依依惜别的样子可太丑陋了。”
伊妮莉翻了个白眼：“说谁是大男人呢？”
威廉笑了笑，他拍了拍李昂肩膀，又拍了拍伊妮莉肩膀，道：“真的不用送了，等到我解决掉家乡的事，就回来找你们，到时候我还为你们冲锋在前，吸引火力。”
“不要说这种宛如戏台上的老将军的话啊。”
李昂有些无奈道，这种插满Flag的语句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提起担忧。
威廉愕然道：“什么意思？”
李昂解释道：“总之，不要说这种话，听起来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威廉哈哈笑道：“你多虑了，我的家乡那边很少有超凡者的。即便有，大多也都处于低序列，而我现在已经是中序列了，在那边完全能够横着走。”
伊妮莉道：“就是，我们现在也是中序列了，整个超凡世界才有多少中序列？他不会那么倒霉的。”
“越这么说我才越担心好吧。”
李昂嘟囔了一声，不由分说，将次元空间里储备的【恶魔炼金炸弹】取出了一批，递给了威廉。
“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一种储物手段，不必在意，你带好这些炼金炸弹，怎么使用应该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当然。”
他们曾经一同并肩作战的那段时间，李昂没少使用这种虽然威力有限，但价廉物美的道具。
这种炼金炸弹虽然很难威胁到中序列，但短暂将其击退还是有把握的，对于低序列恶魔的杀伤效果也十分突出。
他本来打算拿到女巫集会上贩卖掉的。
毕竟对现在的他而言，这种道具已经显得十分鸡肋了，就跟最初杀死矮劣魔获得的【破魔箭头】一样。
李昂道：“客气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你多保重。”
威廉咧开嘴，露出那标志性的笑容：“好，那我就先走了，记得在队伍里给我留个位置，别等到我回来后，就发现你们的猎魔小队已经人满为患了。”
“放心。”
威廉笑了笑，拖着大箱子的渐渐远去。
到了街巷的末端拐角时，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笑容向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也连忙挥手回应。
随后，威廉的身影才彻底消失在巷尾。
不知为何，李昂心中居然涌现出了一种经此一别，此后永远也不会再见的错觉。
他张了张嘴，试图叫住威廉。
但他又很清楚这不过是自己心血来潮的想法，就凭这个便阻止威廉回去保护他的族人，这个傻大个儿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况且，生活不是漫画，即便插满Flag也不代表就真意味着什么。
李昂默默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