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绫是个浅眠的人,一般的下雨她都会醒,更别说这种程度的台风了。她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她的窗户不是迎风的方位,所以她看到的就是外面大街上有许多东西从右边被吹到左边,海报废纸,路边的垃圾,铁马,翻滚的垃圾桶,折断了的树枝,远看还有一辆被吹翻了的蓝色小货车。
不寻常的天气,带来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浴室传来微不可察的水声,本被外面的风雨声遮盖,但元绫还是听到了。
元绫走进自己房间的浴室,看到一个人侧躺在浴缸之中,她瞬间认出来人,神色一怔。
弦月。
因为浴缸狭小,身型修长的他被迫屈膝,浅水没过了他其中一只眼睛,他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就像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深紫色的衣袍被划开了数不清的口子,胸膛的位置冒出零零散散的黑色烟雾…
元绫毫不犹豫就上前弯身把人抱出浴缸,用灵气把他身上的水气都蒸发掉,放到自己的床上。她轻轻喊他,却毫无反应。她检查了下弦月的身体,发现就只有胸膛处一直在冒着黑雾,没有流血,就像一个被挖空了的黑洞,彷佛差那么一点就把他给挖个对穿。
这黑雾是伤口吗?如果是,这样的伤口,普通人早就死了…
元绫下意识伸手捂住,运灵尝试替他疗伤,还想起姜盈盈给她留下过一些丹药,也不知对弦月能不能起什么效果,但她另一只手还是伸向自己床头的抽屉里去翻找。
她有些手忙脚乱,明明姜家的药瓶就在眼前,但她的手不禁有些晃抖。
元绫定了定神,看清药瓶上的字后,自己先尝了一颗,入口即融,不需要水送服,确定没什么害处后,她捏着一颗丹药送到他的嘴边,轻轻撑开弦月冰凉的唇瓣喂了下去。
待元绫的灵气都输送了一大半,黑雾飘散的趋势终于续渐缓慢,但却还是不见弦月醒来。
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懂这黑雾是什么,也不知道可找谁帮忙,关于弦月的事情,她好像谁也信不过。
元绫就这样坐在床边,轻理他微乱的发丝,她视线往下移,看到他露出袖外的左手,全黑,一点肌肤的纹理和指甲都看不见,但是她记得这只手动作流畅,似乎又与一只普通的手一样。她不由自主地握了上去,感觉就像握着一块黑冰,她学着他之前那样,手指撑开了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黑白分明。
元绫就这样握着,安静地看着,精神保持高度警惕,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和松懈。
她不认为阳间有谁能伤到他,所以只有可能是九幽的人。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狼狈,他可能是千钧一发之际逃到她这里的,但对方绝对仍在寻找他的踪迹,为求给他致命的一击。
是黑麒麟吗?
元绫眼眸深了深。
外面肆虐横行的飓风与屋内的静寂宛如分隔成两个世界。
元绫整晚都专注地感知身边附近任何灵气的波动,直到急促敲门的咚咚声响,才让元绫想起时间来。
她看了看窗户,原来天已经微亮了。
直至早上,弦月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元绫以为元嫣是来喊她一起早练的,没想到元嫣说的却是:“元绫,出大事了!奥海南郊部分填海区塌了!”
元嫣这话一出,一向淡定的元绫都不由地愣住了。
这台风确实很大,可刮风怎么可能搞得连陆地也塌了?
“我刚看新闻,那边有一个屋邨,几栋楼都塌到海里去了!起码有几千名住户!”
建在填海区上的屋邨塌了,这是什么概念?
那意味着住在那几栋高楼的几千伙人,都凶多吉少了。
这绝对是惊动全国的灾难。
“万渡的人都赶过去了,应该得有许多亡灵要送渡…我们要不要过去?”
要是以前,她可能会带上绿萝去看看,可现在,她不可能让弦月离开她的视线范围,所以元绫回应得十分果断:“我有事,不去了。”
元嫣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只回道:“行,那我自己去看看情况吧。”
脚步声离房间渐远,可窗外的雨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忽然一声响亮的雷鸣,彷佛打中了屋顶那般近,把元绫紧绷的精神瞬间提到了极点。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仍然沉睡般的弦月。
一定是九幽出了什么事。
不然天气不会这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