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于承珠的头发飘起,轻轻拂过兵刃,她闪越而过时,微微扬起的衣带,似乎要缠上自己的兵器,这情形就如一个多愁善感的诗人,看到秋天最后一片绿叶,在风中摇曳不止,就会忍不住心动,会去试探地问问,到底那绿叶是会坠落风中,还是枝头停驻。
当于承珠的衣带扬起时,赛伯温真的会被这一景象打动,会去询视到底会不会攀上自己的兵刃,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会变得柔软且善感起来。
而于承珠的衣带轻轻上扬,又悠悠垂拂,凭空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仿佛一支柔美的画笔,只是更增灵动之意。
那条衣带并没有沾上兵刃,它还是柔柔怯怯,却如春风轻袭,吹皱了一池江水,本来不关赛伯温什么事,可偏偏就被牵动了。
以致于承珠已经离开了他的兵刃袭击圈子,赛伯温犹自怔怔出神,不知所以然。
直到路春娘发出一声冷笑,赛伯温这才如梦初醒。
赛伯温见路春娘一张妩媚的桃花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冷笑,他不禁冷汗淋淋,心道:“差一点误了正事。”
他本来是一心要找于承珠的麻烦,可是一看到她的身姿,就会不知不觉,迷迷糊糊,赛伯温倒不是好色之徒,于是暗道:“这于承珠不知道施的什么妖法,竟如此之甚。”
他心中还忿忿不平,认为是于承珠暗算自己,这一次被于承珠跑掉,赛伯温还懊恼不休。
于承珠根本不知道在她背后的赛伯温居然还有这种内心变化,她自顾自穿行而过,绕过路春娘身边,路春娘也不曾料想,于承珠竟然会来得这样之快,她面色微变,却也临乱不慌。
路春娘伸出纤纤手指,一个“双龙抢珠”想抠出于承珠的眼睛,她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可谁知道于承珠人影一晃,头似乎还轻点了一下,她头上的镇发凤钗微微一颤,却不知怎的,路春娘双指探出,竟然落了一个空。
这一下是大大出乎路春娘的意料之外,她不觉一怔。
可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于承珠臻首一侧,居然从路春娘的肘下翩若惊鸿,袅如拂柳般的忽闪而过,她整个人仿佛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抹夕阳下的轻烟而已。
转瞬间于承珠就到了罗波和吴九天身畔,这两人是绿袍沧浪的亲传弟子,所以并肩而立。
吴九天早就有心放水,一看到是于承珠,当下也就装腔作势,虚晃一招,好在于承珠穿过了前面两个人,大家都知道她的能耐,他这样放水,别人也看不出来。
吴九天也用了那一招左手画圆,右手反圆,只是他的手轻飘飘的,根本没什么力气,和赛伯温那一招气贯神注,用力还错落有致大是不同。
这一次他也不全然避着师父绿袍沧浪,被看见了也无所谓,说起来就是刚才受了内伤,这一下还没有全好,而且于承珠来得太快,还来不及反应。
以前吴九天打架是完全不动脑子的,打架靠的不就是体力,要脑子干嘛?
可现在和往常大不相同了,吴九天打架开始先动脑子,脑子要在动作之前。要眼观六路,还要思考全面,尤其是事先要盘好,万一被师父发现了,那么该如何附以说辞。
本来这种事情很费脑筋的,一开始吴九天烦不胜烦,可还是不得不去做,但之后就发现好像是上手了,那就不难了,现在是随时都在思量对策,他一个招式还没有用出来,脑子里已经盘算好了说辞,这活计也是熟能生巧。
而这一回绿袍沧浪根本看也没看,他连回头看的欲望都没有,只是自顾自往前走。
于承珠来得甚是迅速,不一会儿已经到了面前,就在吴九天刚抬起手来,连小半个圆都没画好时,于承珠已经“嗖”的一声,就如离弦之箭一般,远远地甩过了去。
吴九天也不禁一怔,好在之前的赛伯温和路春娘见于承珠居然过去了,都是怔怔出神,所以他这一怔,自然没人看出其实是水货,他也乐得滥竽充数。
可是他身边的罗波就没那么幸运了,罗波反应极快,他是凭本能感觉到微风飒然,于承珠的“穿花绕树”轻功,就算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却也是虽不中亦不远矣。
能让罗波感应到人来近前,已经是罗波天赋过人,对武功真的有专注所致。
所以罗波二话不说,反手一拳过去,他可不管什么恩义情仇,他只知道过来的都不是自己人,于是这一拳势如猛虎,快似流星。
而且这一拳根本不算是罗波发出来的,而是从身体里蕴藏了许久,弹将出来的,这弹出来的力道更是厉害。
哪怕前面有三头壮牛的话,也会被罗波一拳打死。
他骤然发招,而且是反弹出来的,于承珠前面都进行得很顺利,她的身姿飘飘曳曳,虽然轻如柳燕,可去向还是明确的。
看情形那是于承珠拿自己的娇怯柔弱的身影,往罗波的铁拳上去撞。
这可不啻于拿鸡蛋去碰石头。
于承珠娇弱娉婷之姿,怎么禁得起这样的铜灌铁浇,又如天雷轰顶般的冲撞?
罗波也是这般想法,他哪里会把于承珠一介女流放在眼里,就觉得她只会奇巧小技而已,女流之辈哪里上得了台面。
罗波也是一个粗人,哪里懂得怜香惜玉,这不是他应该有的品质。
所以于承珠撞上来就撞上来了,他倒要看看是于承珠的筋骨够硬,还是他的拳头更硬,对于哪一个更能胜出,哪一个更厉害,这才是罗波这种莽夫粗人感兴趣的事。
罗波还是洋洋得意,有心看于承珠落败,他这一拳分外有力。
于承珠自己就是一个高手,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她眼角一扫,已经知道了份量。
罗波那一拳要是受实了,不是身受重伤,吐血待亡,就是半身不遂,难以离床。
可于承珠就是不慌不忙,非但不避让,反而迎接上去,甚至在接近时,脚下一颤,她所踏的步子仿佛也绽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