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皇亲国戚,天潢贵胄?
此时此刻,这些词语在武延基的眼中,那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母亲苦求监刑太监无果之后,武延基已经彻底死心了。
似他们这等,在温室里成长出来的花骨朵,一惯最是经不起风吹雨打。
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生活经历,也令他们天生傲骨。
那是相当的傲!天皇贵胄们与生俱来的骄傲!
不但内心骄傲!表面上也是傲气冲天!受不了一点屈辱!
武延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高贵的母亲,去苦苦哀求一个,一直以来在他的眼里,地位卑贱至极的奴才——太监?
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令他生不如死!
武延基似乎一下子,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厄运给击倒了!
他状若疯虎,不断的拉扯着跪地不起,已经哭成泪人了的母亲。
“死则死耳!母亲不必苦苦哀求!
最是无情帝王家!生亦何欢,死亦何悲?
死了好!死了干净!一了白了……”
负责监刑的太监,其实也很是做难。
他们也知道,这魏王府上全部都是天潢贵胄。
圣旨上可是说得清楚明白,令其自裁。
可是人家身份尊贵,若是不立即就死,他们也没办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也只能动嘴劝说,而绝对不能动粗。
若是动粗,交旨之时被人告发,或者被这些皇亲国戚们的亲朋故旧惦记上,定然也是难逃一死。
因此,宫里头的这种差事,那纯粹就是苦差事!
办这种差事之人,向来都是在宫里头不得势的,否则,谁愿意来干这个?
你说人家加官进爵,得到陛下赏赐了,去传个旨,欢天喜地不说,既沾了喜气,还能捎带手的得到几个赏钱,多好?
这可倒好!令人家自己了断自己个儿,晦气不说!蝼蚁尚且贪生!弄不好啊!准没好果子吃!
因此,前来监刑的这几个太监,心里早就在祈求天上的满天神佛保佑了!
此时,见武延基已经萌生了死志,嘴里不断的重复着死了好,死了干净。
这几名太监,内心之中欣喜不已。
在他们看来,只要武延基乖乖的就死,他们的差事儿,至少也就了了一半了呀!
那几名太监,麻溜的拿出三尺白绫在房梁之上悬挂好,再系上一个死扣。
然后诱导着武延基:“来来来,这边儿来!
不疼,也不痒,只要把脖子朝上头一挂,腿儿一蹬,保准一了百了!”
武延基轻蔑的一笑,较劲儿似的,还真就走上前去了。
他一步便跨上了椅子,然后,将自己的脑袋,稳稳的就套在了三尺白绫结成的死扣里。
武延基的母亲李氏,见了这一幕,简直难以置信。
她疯了似的,就欲冲上前去阻止自己的儿子。
领头的太监生怕生出波折,连忙朝身后隐晦的使出一个眼色。
两名太监,顿时会意,立即上前拦住了李氏的去路。
李氏救子心切,一边撕扯着拦路太监,一边疯了似的高呼。
“基儿啊!我的儿!你不能啊!
只要耗到天亮!陛下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呢!
那可是你的亲姑奶呀!你不能做傻事呀!……”
奈何,他根本就扑不过去。
情急之下,撕扯,撕咬都于事无补。
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武延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高傲的慷慨赴死。
随着“咣当”一声,椅子倒地的声音,李氏心如刀绞。
她疯了似的哀嚎,连带着扑腾,抓挠,撕咬,乱蹬,乱踢,还真将那帮治住她的太监整了个手忙脚乱。
眼见着时间一瞬一瞬的流逝,李氏已经急疯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在那白绫之上痛苦挣扎,状若疯虎的她,眼角流出来的已经不是泪水,而是血水。
终于,状若疯虎的李氏浑身潜能大爆发,她奇迹般地竟然挣脱了出去。
将控制着他的那些没卵子的货们,摔了个四仰八叉。
李氏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前去,急急的抱着儿子悬空的双腿,用力的朝上顶。
奈何,终究还是太晚了!
魏王武延基已经咽气了!
放下自己儿子的尸体之后,李氏犹自不死心,浑身上下,一通猛折腾。
可是,任凭她如何拍打,摇晃,拉扯,武延基走的毅然决然。
如此扎心的一幕,看的那些监刑的太监们,亦是纷纷低头,侧面。
简直不忍直视呀!
更有甚者,也许是心理太过于脆弱,竟然也潸然泪下。
太监也是人嘛!人,熟能无情?
有句话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身临其境,必然会,有感而发!
武延基既然已经死了,下一个当然就轮到永泰郡主了。
此时此刻的永泰郡主,正被魏王府的下人奴仆们,牢牢的堵在屋内。
先前负责监刑的太监们,将主要精力全都放在了武延基的身上,武延基未死,他们自然便不会为难永泰郡主。
这个时候,武延基已经死了,接下来,自然就轮到了永泰郡主了。
尽管他们这些太监也落泪了,也有些不忍,可是,圣命难违!
此番,他们办不成差事儿,就无法回宫交旨。
延误太长了时间而交不了旨,自然难免吃挂落。
于是,这帮太监迫不得已,还得来找永泰郡主的晦气。
府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无法瞒过永泰郡主。
她的婆婆李氏,那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哭声,她早就听见了。
也已经猜测到了,她的夫婿应该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永泰郡主挺着个大肚子,也是万念俱灰。
她勒令府中的丫鬟仆人们让开道路,她要出去,她要同自己的丈夫一起,共赴黄泉。
她觉得她的丈夫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最是无情帝王家!”
作为太子李显的大女儿,十七年以来,他曾亲眼目睹,父母是如何的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有时候,她甚至想,她要是出生在一个寻常人家多好。
她的丈夫生无可恋,心如死灰,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其实早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
厌倦了这个世间的尔虞我诈,厌倦了这个世间的虚伪凉薄……
郡主的话,这些下人奴仆们,自然不敢不听。
仅仅只是一个错愕间,下人奴仆们,便欲纷纷闪身让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