苾玉冷冷哼了一声,伸手取过嫁衣,淡淡道:“今日是我和帝尊的好日子,你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呢?过来侍候我更衣吧!帝尊在等着呢......呵呵,他此时一定是着急得很啦!”
椰蓉忙举袖拭去脸上的泪水,赔笑道:“苾玉姑娘莫要介怀,椰蓉只是一时感概,今日是帝尊的好日子,椰蓉心里很是高兴,姑娘请这边来。 ”
苾玉神情有瞬间的失神,好日子呢!今天的确是我的好日子,可是不是帝尊心中的好日子?我这些年的痴心,换来的只是他无比的厌恶,这是为何?
我容貌能耐,那样不是绝佳?帝尊,为何苾玉在你眼中是这般的不堪?我待在你皮底下也有九十个年头了,长长岁月流过,熊熊烈火烧过,为何你始终不肯正眼看我一看?
今日你娶我,不过是为了你的儿,今日我与你成亲,不过是为了完成我这生的夙愿。
好日子,好日子有多长呢?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正午过后,我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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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过嫁衣,苾玉掀开珠帘走到外厅,合興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在细细吹着,他身旁坐着一脸忧色的东源,两人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苾玉走到他身边,道:“老先生,可以上路了。”
合興搁下茶盏,抬眸打量了苾玉一眼,捋须笑道:“苾玉姑娘今日真是光彩照人也!请随老朽前往神庙。”
苾玉微觉诧异,道:“就这样走着去么?”
合興点头道:“是......这个,是吧!历来帝后大婚,帝尊多是待在神庙内等候的,今日帝尊迎娶苾玉姑娘,虽然不是在庙内行礼,可也是在神庙前的平台上行礼,其他的仪式一律保持,苾玉姑娘请!”
苾玉静默了片刻,忽而展颜一笑,道:“走着去也好,话说我入界将近百年,还未能一睹神庙的庄严肃穆,今日能慢慢溜达过去,正好欣赏欣赏沿途的曼妙风光,老先生请。”
东源瞥了苾玉身后一样,奇道:“啊,帝尊方才吩咐老朽过来催促姑娘快快上路,姑娘还是不要慢慢溜达了,日后岁月悠长,留着慢慢观赏也不迟,帝尊看起来心急得很......东娘老婆婆呢?为何不见影踪?帝尊不是嘱咐过,宫阙内所有人都要到平台上观礼么?”
苾玉淡淡道:“东娘上青鸾暖阁照料小太子去了,你们想想,这么小的孩子,理应待在幽静的环境中睡觉,平台上喧哗吵闹,如果不慎受惊了,那可不太妥当哪!”
东源望了合興一眼,今日之事来的突然,他们心中自然是存了疑问,这亲事不消说苾玉是翘首盼望了好多年的,可帝尊呢?小太子尚未满月,就算帝尊真的被苾玉一番痴心感动了,可也不会把日子择在今天吧?
那太子的生母怎办呢?百年前主母不幸殇去,帝尊伤心了这么多年,可见帝尊是一个痴情种子,如今哀思淡了,另觅所爱是情理之中的事,与其他的女子生下太子也是情理之事,可要儿弃母的行径,就不太符合伦理纲常了。
帝尊睿智,怎会这么糊涂?
况且,帝尊自宣布今日成亲之事后,脸上的神情就很是可怕,这哪是心怀喜悦,等着新娘子翩然而至的新郎官的心情?
这其中......
苾玉横了东源两人一眼,转身对椰蓉二人道:“苾玉今日第一次上神庙去,路况不熟,还请两位姑娘引路。”
椰蓉两人自然不推辞,方才东源老先生急冲冲跑来,言道帝尊又在催促,看来今日之事,心急火燎之人是帝尊,气定神闲之人是苾玉......虽然事发突然,不合情理,可宫内人等俱是随遇而安,心思灵活之人,既然帝尊下了懿旨,那遵旨行事准没错儿。
“苾玉姑娘,请随奴婢这边走。”
东源望着三人的背影隐没在花丛中,他扯扯合興的衣袖,低声道:“老头儿,你看此事可有蹊跷?”
合興脸色凝重道:“我心中也觉奇怪,可这亲事是帝尊亲口许诺的,也做不得假,不过看帝尊的神情,真的很不乐意。”
东源皱着眉,望向青鸾暖阁,自小太子出生后,帝尊便日夜捧在手心疼着爱着,既然这么疼爱孩子,没有理由撇下孩子的娘亲另娶他人,这个他人还是一个帝尊心中极为不待见的苾玉??
合興已拔脚向阁外走去,他道:“东源老头别瞎琢磨,帝尊心中若不乐意,怎会点头娶妻?帝尊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们是下属,顺着帝尊的心意行事便是了。”
东源想想也对,帝尊向来不喜旁人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納娶是帝尊的家务事,当属下的最好莫要干预,他忙快步追上,于合興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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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仪式果然很是正式,可是一身便服的帝尊脸上的神情却冷若冰霜,把在一旁观礼的一众人等唬的倒抽凉气,说是观礼,实则垂眸望地,唯有荣升新嫁娘的苾玉,全程嫣然微笑,顾盼生姿。
纷纷扰扰一番后,清脆悦耳的銮铃声自神庙内悠扬传出,这场沉闷之至的婚礼终于落下帷幕,冥皇挥手让北辙等人退下。
众人望了神情阴鹫的帝尊的一眼,心内皆感惴惴不安,帝尊这样的神情,哪像是新婚燕尔,明明就是想马上杀人的态势,这样骇人的神情,可是第一次从帝尊脸上看到过。
方才苾玉姑娘袅袅娜娜走上平台,一脸娇羞地来到帝尊身边,屈膝问安时,帝尊只是冷笑一声,问了一句:“你要磨蹭多久?”
苾玉则柔柔一笑,指着头上的艳阳道:“此时离正午还远了呢,臣妾都不急,帝尊反倒急了。
帝尊是真的很急......这百年里他虽然不苟言笑,可行事时还是悠闲有序,没有乱过半分的节奏,可今天帝尊的表现真的是有点猴急。
众人皆知趣垂首退下,就连忧思,也快步神庙,把庙门给闩上了。
方才人影绰绰的青玉平台上唯余冥皇和苾玉两人,冥皇冷冷望着苾玉,道:“你要的我已赏赐给你,快随我到青鸾暖阁去,将你布下的罡气收回来。”
苾玉微笑着望着冥皇,柔声道:“帝尊,今日你我已成夫妻,你能否对臣妾温柔一点......只要一点点,苾玉便甘之如饴,这也是为夫之道啊!”
冥皇双眉一掀,袍袖一拂,将苾玉卷向半空。
只一瞬间,苾玉已是重重摔倒在青鸾暖阁前的花径上,她哎呦一声,勉力撑起尚在发昏的头颅,却见冥皇已站在身前台阶上。
冥皇刀子般的眸光在苾玉脸上转了装,道:“起来,别耍花样。”
他一手推开宫门,脸色不由的一变,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永儿。”
孩子为何一点声息都没有?冥皇的心颤栗起来,一个箭步跃上了青玉平台。
“永儿!”
摇篮内的孩子睡得正酣,他脸色红润,嘴角还沾有一缕淡淡的奶渍。
冥皇俯身一看,脸色忽而大变,他一摸摇篮,附在摇篮上的那层红光消失了!
他把尚在熟睡中的孩子抱起来,孩子哭闹了大半天,如今睡得正沉,被父亲抱起,只是皱了皱眉,抿抿嘴,仍是呼呼大睡着。
孩子的气息中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除了这股甜香外,还有一副若有若无的芳香......冥皇紧锁的眉心倏尔舒展,这香气......淡淡袅袅的,清新优雅的香气,曾在我梦中终日缠绕......
媚儿,这是媚儿的体香,她......回来了?母子连心,她真的随着孩儿的降生回来了?
冥皇转头望向蜷缩在墙角簌簌发抖的东娘,颤声道:“谁来过?”
东娘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嘴巴一开一合,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
冥皇掠到她身边,放低声音:“你别怕,告诉我,谁来过?”
东娘口齿不清地答道:“回.......回帝尊的话,约莫两个时辰前,有一个乳娘来过,她......来给小太子喂奶.....”
“什么乳娘?”
东娘结结巴巴言道:“一个姑娘,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她忽然推门而进,走到平台上,抱起了小太子......小太子在哭,他饿了......那位姑娘便给小太子喂奶。。。。。”
冥皇惊喜交集,大叫一声:“媚儿......媚儿,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青鸾暖阁内响起了嗡嗡的回声----“媚儿......媚儿......你回来了,回来了......”
冥皇抱着儿子把青鸾暖阁翻了个底朝天,可媚儿愣是踪影不见,睡得舒舒服服的小琛永被父亲抱着上跳下窜,似乎很不乐意,小嘴扁了扁,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冥皇猛地一醒,他一边摇晃着孩子,一边哄着孩子:“永儿,莫哭,你娘亲终于回来,你乖,父皇带你去寻娘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