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般清幽曼妙的桃源圣境,和当年一般无异,覆盖着茫茫积雪的雪山高耸入云,林海葱郁茂盛,湛蓝的海子仍是时而咆哮,时而宁静,整个空间空灵纯净,唯独就是缺乏了生命的灵气。
这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触发生命之光闪耀的奇迹,只是这个时机,何日方能启动,却是连冥皇也捕捉不到半分的头绪。
自然的......所有的一切,只能遵循着自然的法则去运行,强行外加的压力,只会令生命苦短,不能延续,当年他曾试过将远海的格局打破,但成效甚微......
冥皇愿意固守着这份不知道何日是尽头的等待,如果没有姬芮山脉那把恼人的烈火,这份等待虽然漫长,虽然凄冷,他还是可以安之坦然。
如今,对着阶下那群眸光焦灼疑惑的臣子,对着即将轰然涌出的烈焰腾空,冥皇沉稳的心还是忍不住突突跳了几下。
那苾玉病得真是巧了,冥皇拳头微微一握,淡然道:“好啦,我知道了,合興你先去断崖监控着,我待会便赶去。”
待得众人散尽,冥皇袍袖轻扬掩上宫门,他跃上青玉平台,盘膝坐下,将全身元气凝聚在双手,在心窝上轻轻一按,牵引出一抹清幽的光华,闪烁的青光慢慢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圆球,在掌心上来回滚动着。
冥皇的眸光柔和起来,他凝神查看着蜷缩在圆球内的小小胎儿,胎儿眼眸紧紧闭着,依稀可见光洁额头上那一抹弧度绝佳的浅浅眉形,他一双小手抱交叉抱在胸前,不时转动着半透明的小身子。
冥皇的眸光随着胎儿转了几圈,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柔声道:“好孩儿,你在里面玩耍么?你究竟要父皇等多久,才肯呱呱落地?想念娘亲不?你娘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那片冰冷的黑暗中,她好冷清啊!可父皇暂时不能把她带回来,只能隔些数日带你去探望娘亲,孩儿,你可知道,唯有你,你的安然,你的降生才有机会唤醒你娘亲......”
冥皇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包裹胎儿的胞衣,胎儿似乎感应到父亲手指渗漏而入的温度,小手小脚不停舞动着,触摸着胞衣与父亲的指腹轻轻碰撞着,冥皇饶有兴趣地逗弄了一会,方腾出左手在身旁的青玉平台上一按,将青玉平台生生掰开两半,他将隐匿在手腕上的黄玉镯幻化成一张柔软的小毛毯,将光球包裹在其中,置入青玉平台中心位置,尔后掩上平台。
“父皇要去办点正事,那个地方凶险,不能带你前往,你乖乖在这里睡觉,一个时辰后父皇便回来好好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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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上站着一众白发飘飘的老者,自这姬芮山脉被异域妖箭折断,地心喷出烈火至今的近四十年间,元老级的黑甲武士已羽化圆满了五人,今天除了留守神庙雷打不动的忧思,看守端倪山谷的下壑淋庵外,余下的元老全都来到了断崖上。
冥皇的出现令他们惊喜莫名,自苾玉武士上界后,修复的大任便落到她的头上,帝尊这些年已甚少过问姬芮山脉的烈火,可这一次,苾玉武士不巧病了,病了自然是不能硬拉着人家来修复这覆盖在烈焰上的光幕。
帝尊为天地之主,在这个重要关头,出手修复地陷是责无旁贷的。
冥皇锐利的眸光扫过崖上那群一脸殷殷期盼的白发老者,只觉心情沉重,这些年,他们已在陆续老去,可依旧像春蚕吐丝般,孜孜不倦地为地域的安宁稳定奔波劳碌着,直至羽化成尘那一刻。
“帝尊,你来了,看样子这光幕顷刻间便会裂开了。”
冥皇点点头,沉声道:“我知道,青冥神剑这二十余年没有吸取过我的精气,这内蕴自是弱了,可地心喷出的烈火一直都没有半分减弱,两相抗衡之下,光幕开裂的时限会越来越短。”
说话间,光幕上传来了炒豆般的噼里啪啦声响,冥皇眸光一闪,脚尖在地上一蹬,犹如离弦疾箭,飞向光幕。
他身如柳絮般在光幕上飘动着,这次光幕开裂的光圈较之上次,又多了十来个,而且光幕的柔韧度正随着剑气的减弱而下降着,某些界面已经呈现出灰白的颜色。
冥皇心下凛然,这次如果由苾玉修补,恐怕也只能支持个两三年,当剑气完全被烈火烧熔时,这层光幕就形同虚设了。
如此推算,每隔四十年,青冥神剑就必须汲取一次主人的精气,方能维系着这层连绵广阔的光幕的完整,抵御着住终日不熄的地心熔岩的焚烧。
冥皇心念一动,如今孩儿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况且还有自己的三分之二修为加持在胎儿上,那今日自己以血祭剑,应也无甚大碍。
他蓦然长啸一声,全身化成一团青光扑向悬在高空上的青冥神剑,一溜血光顺着锋利的剑刃淋漓而下,幻化成一片缤纷的迷雾洒向那层颤抖着的光幕上,彷如星子沉入深海,片刻渗落无痕。
泛着白光的光圈瞬间消逝无痕,粼粼波动的青光再度充盈着整个空间,青翠得让人惊叹。
握着青冥神剑的冥皇猛觉心口一堵,似有一块大石悄然压上,他脸色大变,松开青冥神剑,身形一转,向内宫方向闪电般飞去。
冥皇心急火燎地扑入青鸾暖阁,一掌劈开青玉平台,俯身抱出包裹在黄玉镯幻化而成的被褥内的胎儿。
他的眸光触及蜷缩在胎衣内的胎儿,只觉的心跳加速,双手发颤,方才还在手舞足蹈的胎儿不知何时,眉心已泛起了一片青紫之色,小小的头颅耷拉着,全身一动不动,似乎已是没有了生息之气。
冥皇只觉眼前一黑,这怎么可能?
过去这十六年里,只要他身处远海雪芯中,就把胎儿放入媚儿腹内,藉此让母子气息相连,彼时胎儿是安然无恙的,所以他以为胎儿已经稳定下来了,不需时刻环抱于心,况且姬芮山脉那把燃烧的烈火,实在是太过炙热,带着胎儿去修补光幕,对胎儿的孕育不利,所以才将胎儿寄身在这块上古灵石内。
可这上古灵石终究比不上父母本身精气的卵翼,胎儿刚刚萌芽便被金陵权剑那暴戾的剑气所伤,多亏了幽冥历代先辈雄厚的余荫方始逃过一劫,可母亲血气已竭,无法给予他正常的孕育,冥皇这些年一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苦心加持方把胎像稳定下来。
为了修复光幕,冥皇将胎儿自心上取出,置于灵石内,以为可保一时无恙,殊不知这娇贵孩儿却是片刻也离不开父母的,加之他以血祭剑,将光幕加固,影响了胎儿的血气运行,先天羸弱的孩子顿时有了衰竭的迹象。
只一瞬间,冥皇已是清醒过来,马上将胎儿覆上心胸,盘膝坐下,调息理气,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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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候在断崖上的东源等人,看见帝尊在光幕上溜达一圈后,瘪陷的光幕瞬间充盈起来,自是大为欢喜。
“帝尊休养多年,这伤势定是痊愈了,你看光幕又在闪光了。”
东源用手肘碰碰合興,咧嘴笑道。
合興同样兴奋莫名,道:“正是正是,只要帝尊身子无恙,这区区的地陷何惧之有?”
众人正说得高兴,北辙忽而低声道:“帝尊往内宫方向去了。”
东源等人往内宫方向一望,果然看见帝尊的青衣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顷刻便没了踪影。
合興忙道:“帝尊定是不想听我们这帮老头唠叨,修复完毕,便马上回宫休憩去了。”
北辙有些心神不定,这些年帝尊就算再心事重重,处理完政务后都有一言片语的交待,这样来去匆匆和平日的处事作风不相符,他转头向同僚们打了一个招呼,道:“帝尊走得这么急,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去看看,看能否打个下手,你们留在这里善后罢。”
北辙匆匆赶至青鸾暖阁前, 看到庭院寂静,大门紧闭,他不敢擅自推门而进,遂抬手在宫门上轻轻敲了数下。
“北辙老先生,帝尊刚刚急冲冲进内了,你若无非常要紧之事,还是压一压,莫要打扰帝尊了。”
云启提着一篮子的药草站在台阶下提点着。
北辙呵呵一笑,转身走到云启身边,道:“云启姑娘,多年不见,那阵风把你刮来了?”
云启笑了笑,提起药篮子在北辙面前扬了扬,道:“引魂草今儿开花,我去采了来,准备捎回药宫晾干了,好给帝尊送去啊!”
北辙心头微微一凛,眯缝着眼眸望着云启篮子中那一撮泛着幽蓝光泽的长草,低声道:“引魂草?帝尊要引魂草干嘛?”
云启神情一端,淡淡道:“老先生糊涂了,帝尊行事,何须向我等奴才们报备?”
北辙忙道:“是,是,老朽一时糊涂了,呵呵,云启姑娘,帝尊什么时候要这草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