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莽站在翱婗山的顶端,好整以暇地望着离他十余丈外,面如沉水的青衣火莽。
火莽额上青筋凸露,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金铃儿不仅是我的师妹,在我十岁那年,我的师傅,也就是她的父亲,已经把她的终身许了给我。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深邃的眼眸内燃烧着滔天的怒火,踏上一步,冷声道:“你欺她年少不懂事,诱惑了她,我要杀了你。”
赤莽纵声大笑,他好看的眉眼内尽是讥讽之色:“她是你的未婚妻?呵呵,可金铃儿爱的那个人是我,不是你!我要了就要了,你能怎样?想杀我?那得看看你有沒有这个能耐。”
今天,赤莽要将一直隐忍不露的火莽彻底激怒,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和他同样挺拔,同样深沉的男子,是天域内唯一可与他抗衡的对手,他要统一这个苍茫的空间,前提就是将他彻底打入沉沦的地狱中去。
火莽手中那把夹杂着他满腔愤怒和屈辱的青冥剑,风驰电掣般袭向赤莽,赤莽自是不甘示弱,早已握紧了他的紫霞剑,两把旷世神剑激烈碰撞出漫天的电闪雷鸣,沸腾的杀气瞬间笼罩整个莽莽空间,千丈赤焰腾空而起,葱郁的森林燃起了熊熊烈火,鸟兽嘶叫着惊慌四散,祥和安宁的天地在凛冽的剑气下支离破碎,顿成阿鼻地狱。
闻声赶來的金铃儿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她心内惶急,可她根本沒有拆开他们的能力,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决斗,她能做的只能是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着:“师兄,赤莽,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可是,两只已经杀红了眼的雄性猛兽,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叫喊,就算听到了,正怒火中烧的两人也不会停下來。
金铃儿倚在峭壁上,绝望地望着眼前霍霍舞动着的两团青紫光芒。
这两个男人,在她心中都是同等的重要,一个是她认为可以寄托终身的爱侣,一个是自小到大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师兄。
矢在弦上,她必须做一个选择,必须要伤害其中的一个,方能把这场因己而起的争斗缓解下來。
剑风带起狂暴的朔风,把整座翱婗山吹得摇摇晃晃,金铃儿抬起手,腕上的金铃发出灼灼的光华,那是随她降生而至的天地重宝,父亲说过,这是上天施予金陵世家最大的恩惠,这么多年來,她从沒有动用过它们。
她将左手藏于身后,右手的金铃微微晃动,一圈圈的耀眼的金黄光波自她手上漫出,卷入了正在缠斗着的青紫光环中。
金黄的光华,终是和那层赏心夺目的紫光交缠在一起,凌厉无匹的光华汇成一把尖利的长剑,嗤的一声插入火莽的肩上。
青光顿敛,火莽面色苍白,趔趄着退至山崖边,一言不发地望着全身颤抖不已的金铃儿,肩上的鲜血淋漓了他全身,他的眸光深沉如海。
金铃儿脚步挪动,想上前帮他包扎伤口,赤莽伸手用力一拽,将她拉到背后。
“火莽,你输了。”
火莽仰天大笑,他满脸痛苦地瞪着畏缩在赤莽身后的金铃儿,哑声道:“金铃儿,这是你的选择,是不是?”
金铃儿流着泪从赤莽身后走出,走前两步,跪下,低声道:“师兄,是我不好,可我喜欢的人,是他!”
火莽沉沉而笑,袍袖轻扬,将她扶起,黯然道:“师傅虽然将你的终身托付给我,可不是你亲口应允下來的……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这个地方,我留给你们,终我一生,我不会再踏足这片空间。”
“师兄,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
火莽不再看他的小师妹,他冷冷的眸光望向站在远处意态休闲的赤莽:“她是你的,这个空间以后也是你的。记着,好好待她。”
看着他蹒跚的身影冉冉消失在空旷的原野上,金铃儿垂泪望着手腕上的金铃,她出手助赤莽伤了师兄,她不想这样做的,真的不想,可是那一刻,她还是倒向了情郎这一边,亲手伤了那个自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的师兄。
“你若不愿意和我共处这一生,可以随他而去。”
赤莽黯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无波无澜。
金铃儿霍地回过头,脸上带着说不出的伤感:“赤莽,你为何这样说?我这一生,只会和你在一起。”
……
“金铃儿,我要在梧桐山上建一座宫阙,以后我们长居在那里,你喜欢吗?”
“好!”
“我要到伽洛山寻找一种坚硬如铁的玉料,你安心留在山上,等我回來。”
“赤莽,等宫阙建好了,我们就不必居住在那个溶洞里了,我喜欢外面的清新空气。”
“嗯。”
在赤莽到迦洛山寻找玉料的那一年内,金铃儿长日无聊,在修缮洞外的那条通道时,无意间竟然掘开了通向冥界的另外一个出口。
当她从尘沙飞扬的洞口飞窜而出时,竟然看见了阔别六年之久的师兄火莽。
师兄俊朗的脸上多了沧桑和精悍,遁入幽冥这几年,他将全副精力放在了移山倒海,修天补地中,昔日神采飞扬的眸光愈加深邃悠远,他静静望着站在白雾中,依旧华容光润的师妹,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暖的笑意:“金铃儿,你竟会前來幽冥,我真高兴,这些年,他待你好吗?”
“师兄,他待我很好。”
“那就好。”
“对不起,师兄,当年我…..”
“只要你安好,什么都不必多说了。”
“师兄,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可有寻到意中人?”
“哦…..快了。”
金铃儿向火莽敛衽一礼,低声道:“师兄自有通天彻地之能,他日这幽冥地域定会变成一方乐土,绝不会输于天域,”
火莽望向身下那片广阔的瘠土,良久,方颌首道:“会的,若干年后,这里定能与天域并肩。”
金铃儿脸色讪讪,这些年她从不在赤莽面前提起师兄,可她知道,赤莽对火莽一直心存忌惮,生怕他有朝一日反悔,杀回天域。
她迟疑着低声道:“这个洞口是我无意中开通的,看來需要在上面做一扇门。”
火莽沉沉而笑,转身避开金铃儿忐忑的眸光:“我会的,日后你若遇上什么为难之事,就推开这扇门,师兄会护着你。”
“我想,就算真有十分难决之事,他也会处理好的。师兄,我走了,你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