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感觉到怀中的媚儿已有了暖意,冥皇才离开她小巧的樱唇,眸光温柔地凝望着媚儿愠怒的眼眸,轻声道:“还冷吗?”
媚儿既感委屈,又感难堪,只顾垂头干呕着,想把他一厢情愿喂给她的药丸吐出來,可那药丸早已融化,渗入她体内。
她只能干瞪着冥皇,小嘴张了又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冥皇二话不说抱着她坐下,捉起她被碎石划破的脚,一边将上面的伤口拂去,一边低低叹道:“别犟,你纵要使性子和我闹,也得等身子大好了,那时我慢慢奉陪就是了。”
媚儿赌气地别过头去,望向影壁上那朵旋动的莲花,低声道:“我沒空和你闹。”
冥皇将身上的外袍解下,给她披在身上,媚儿手一动,冥皇的手如影现随,已握住她微凉的小手,沉声道:“我们先回去,你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媚儿的眸光随着开开合合的莲花转动着,道:“我不要你为我疗伤,血早已经止了,再重的伤也能自行痊愈,只不过是时间长点而已。冥皇,你走吧,回你的世界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我只想安静地待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是我永远的家园。”
冥皇有片刻的沉默,他凝视着媚儿,她神情异常的平静,清丽的脸容上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他的心隐隐作痛着,执着如斯的她终于知晓了身世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对于她,绝对是一场噩梦。
“你全知道了吗?”
媚儿垂头不语,过了一会,才淡淡道:“知道了,我是金陵世家的女儿,这片废墟,就是我的根源之地。”
冥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心中诧异,她头上那个诅咒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头可有痛过?”
媚儿托着头,漠然道:“不痛了,以后都不会痛了,我自由了!以后不会被它所束博。”
冥皇柔声道:“你从小就游离在外,那何必费神思量太多,这里既成事实,只能把这片土地交给时间來梳理,媚儿,你要明白,世间万物自有其运行的必然轨迹,有生有灭,盛极必衰,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吧,不必太执着了。”
媚儿瞪着一脸泰然的眸光冥皇,道:“你说的倒也轻巧,我身上流着这个家族的血,可以做到置身度外么?”
“把这一切当成一场噩梦,不去想它,慢慢地,你就会淡忘了。”
冥皇的神色非常安宁,眸光清澈,仿佛这一切本來就是这样的。
“如这里是你的家园,你看到的是永远是一片荒芜,你还会这么心安理得吗?为何天宫非要把这里毁的干干净净才放心呢?”
冥皇闭上眼,思索了一会,慢慢道:“这很简单,他们也累了,不想这种局面持续下去,你们两家积累的仇恨太深,不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好好谈谈,这样纠缠下去永远是个死局,与其世代杀戮不休,那就不如來个狠辣点的方法,彻底灭了其中一个,那以后天下就太平了,是吗?”
他沉默了一会,道:“如果换做我,为了整个区域的长治久安,或许也会这样做的。”
媚儿愠道:“如果天宫灭的是你幽冥地域,你能说的这样轻松吗?”
冥皇眸光深深浅浅,看不出任何的色彩,淡淡道:“他天宫沒有这个能耐灭我幽冥,我们是完全对等的两个空间,若给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去招惹天宫。”
他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既然现在招惹了,那就想办法解决它就是了。”
他的眼眸内倏尔燃起一溜火光,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娇俏女子。她是他命中注定的魔障,但他却心甘情愿为她而蹈火,只求她能安心和自己携手共度此生。
媚儿转头不理会他,冥皇顺着她的眼光看去,不由地微微咦了一声。
他站起來,走近那扇影壁,凝神细望。
他把手轻轻覆在那朵开合着的莲花上,一股淡淡的青光透入花内,莲花倏尔绽放耀眼的金光,绕上冥皇的手腕。
冥皇微微皱眉,放开手,甩去满手的金光。
他出神地继续端详着那朵莲花,过了一会,回过头,对媚儿道:“这是一扇源于上古的怨念之门,你站远一点,我要毁了它。”
媚儿诧异地问:“你为何要毁了它?这门也沒碍着你。”
冥皇沉声道:“这门是沒碍着我,可是你在这里待过,这门附带着深重的戾气,这戾气会转化成怨念,若给它缠绕上,你的心会永远纠缠在它营造出來的怨念漩涡中,终日郁郁。”
媚儿走到影壁前,推开冥皇:“这只是一个虚无的空间,只有我的血才能开启,待会我离开这里,这个空间自会消失,你无须毁掉它。”
冥皇听了她的话,眉心凝得更紧,他将媚儿拉至身后,手一抖,掌内已多了一把青光流转的长剑。
瞬如闪电的光华猛地劈向那影壁,那影壁微微晃动了几下,却是安然无恙,幽冥皇退后两步,脸色甚为难看。
媚儿一把拽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明琛,住手,这是金陵家族的圣地,和你无关。你别乱來。”
冥皇回过头,对着媚儿一笑,道:“媚儿,我是你夫婿,相当于金陵世家的半子,自然有资格处理此事,这扇影壁决不能留存于世,我不能让你背负这流转不休的怨念,退下。”
媚儿气得满脸通红,怒道:“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我的夫婿?你太混账!”
冥皇转身将她箍住,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说是,就是,乖乖的,站在边上,别闹了。”
他将她抱到石壁边,剑尖垂下,在她身边划了一个圆圈,道:“待我毁了这影壁,就和你回家。”
他转身走到影壁三尺前,眸内闪烁着清冷的寒光,猛地把手覆在剑上,轻轻划过,殷红的血顿时染红了青光粼粼的剑身,带着暗红的长剑发出雷腾之光再度袭向那扇影壁,整扇影壁笼罩在一片金光中,暗红的光影正一点点吞噬着金光。
冥皇额上渗出黄豆般大小的汗滴,手再度覆上剑刃,鲜血再度染红了长剑,他将剑抵在影壁上,一寸寸推入。
只听得噼里啪啦的破碎声不绝于耳,整个影壁瞬间裂开,顿成飞尘,狭隘的空间剧烈地震动起來,周围的石壁龟裂而开,尖削的石块如雨点般纷纷落下。
冥皇退后一步,反手将站在后面的媚儿一把抱住,疾如流星般自那个打开的缺口飞身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