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途中,昭明毓说起了家族往事,那些尘封在心底的旧怨一勾起来,她才发现原来她并没有彻底放下。
“昭家是中部一个小家族,族人不多,幸运的是资质都还不错,在家族众多的地界也不至于站不稳脚跟。我爹是族中长老,元婴中期,他和我娘百年前相识,很快就结为道侣有了我,一直过得平静美满,至少我娘当初是这样以为。”
昭明毓的声音中不乏讽刺,一见如故,再见钟情,定下终身有了孩子,结果还不是镜花水月一戳就稀碎。
“我六岁那年,我爹认识了楚嵘,不顾族人劝阻和外人笑话带她住在家中。我娘带我回到外祖家,打算就此恩断义绝,不再往来。我爹可笑至极,竟然以我的魂灯做威胁,要我娘带我回去,不可离开昭家。”
昭家后裔大多是地品灵根,单双最多,昭明毓更是天品单火灵根,几代最好的苗子,昭琅逸当然不肯舍弃这么天资出众的女儿。
昭家的态度也暧昧不明,家族和几个管事的长老干脆宣称闭关,不管不问,任由昭琅逸自行处理。
“我娘和外祖家不堪其扰,恰逢东部召开收徒大典,合计了一番干脆把我送去宗门,也好震慑我爹。结果去的路上遇到偷袭,是师父顺手救了我们,又问我愿不愿意进极道宗。”
昭明毓当时还不到七岁,只觉师父瞧着年纪不大,应该比宗门的老头们好相处,于是央求着娘和外祖不去大典,就这样拜入了极道宗。
她入宗后,昭琅逸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楚嵘就住在他们曾经的院子里,与他过着道侣一般的日子,不到两年就有了楚小小。
“原本我娘早就想通,心境稳固,甚至有了突破元婴中期的征兆,谁知外出游历了一回归来,人就变得疯疯癫癫,心境崩溃,见人就说看到我死了,是我爹为了那个女人亲手杀了我......”
“会不会是进了幻阵?”
钟灵歌第一猜测就是被人引入真实无比的幻阵,又是与女儿相关的画面,很容易引动母亲的心。
昭明毓叹了口气:“如今很难知道真相了,我娘回到家中不久就走火入魔,经脉寸断,元婴溃散,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就陨落了。”
从那以后,昭明毓就不曾踏足中部半步,只想修炼有成再回去踏平昭家,亲手杀了害死母亲的狗男女。
由于她母亲之死在中部传得沸沸扬扬,昭家一时成为大大小小家族的反面典型,损失了不少生意,族人出门都遭人指点。
昭家家主和长老终于不能再装闭关,责令昭琅逸赶走楚嵘母女,若不同意就一起逐出家族,断绝亲缘关系。
事已至此,昭琅逸也不好再留楚嵘母女在家,把她们送去中部与东部交界处,让她们在大城池的城中山修行。
“这些事都是族中亲近的兄姐传讯给我,我才知道得这么清楚。谁知我打算隐忍一时,不去找她们麻烦,她们母女倒是恨上了我。”
昭明毓说来都觉得可笑。
“我在外游历一向谨慎小心,动辄易容换息,从不轻易出手战利品,就算我和鱼霜的来往被人发现,宗族的人也不可能轻轻松松找到我。除非,他们用亲人的心头血定位。”
“原来是这样!他们先查到你的出身背景,很快就能得知你爹娘和楚嵘母女的信息,楚小小好赌成性很容易找到,一步一步就追踪到了你。找到你,再追踪鱼霜师姐就容易了。”
钟灵歌想通了就更来气,狠踹了半昏半醒的楚小小两脚。要不是她,大师姐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难怪大师姐不愿杀了她,换做是我也不杀,把她丢回酒肆赔点灵石,让她在炼气境界苟活几百年才好。”
金丹碎裂到炼气初期跟废人无异,这辈子别说翻身,下辈子都不可能。
为了保证她没有任何机会,钟灵歌还传音问了问林小九。“小九,你看看她的魂魄够不够转鬼修?”
林小九轻蔑哼哼:“差得远呢,我们鬼修可不是人人都能转的,要魂魄凝实程度远超过普通人,她这破烂魂魄就算了吧!”
“那就好。”钟灵歌满意地笑了。
重新返回城池,昭明毓提前收走了楚小小的储物袋,拖着半死不活还在装昏迷的她进了城。
东家似乎早就发现了她们,提前派了一名金丹圆满女管事在门口接待,不仅没有闹不愉快,还和和气气地主动找补了一个接口。
“昭道友这是遇到意外了?二位贵客有没有受惊吓?”
“我们还好,就她受了点......惊吓,金丹都吓碎了。需要赔多少灵石?”
昭明毓没想到连赔偿都不用,省了一笔小财,笑得见牙不见眼。
女管事瞥了一眼楚小小,看了看笑得开心的师姐妹二人,摇头道:“东家说极道宗主为下域诛邪除恶,钟小友屡次为散修出头,这点意外不必赔偿。只是这小女修与我们签了生死契约,不死就不能离开,还请二位把人交给我。”
昭明毓抽走楚小小身上的缚灵绳,撕掉定神符,更放心了。“生死契约好啊,有贵店帮衬,她这辈子就不愁没地方好、好、活下去了。”
听到昭明毓咬牙切齿的“祝福”,女管事心如明镜。“昭道友放心,我会让她好、好、活下去。”
楚小小绝望至极,无法再装昏迷,睁开双眼哭喊着求饶:“姐姐,我错了,我保证再不敢了,你放了我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你娘的死,她不是死于意外,她是被爹和我娘算计了!”
昭明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耸了耸鼻子:“这叫什么秘密,三岁小孩想想也知道了,还用你说?小师妹,我们走!”
钟灵歌冲楚小小翻了个白眼,转身跟上潇洒但矮小的大师姐,心情大好。
“大师姐威武!徒手打爆同境界的金丹,谁与争锋!”
“诶,哪里哪里,在下域金丹期排第二罢了。”
“嗯?那大师姐心中的第一是?”
“没有第一。”
昭明毓小脸一昂,胖嘟嘟的手牵起钟灵歌的手,走路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