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王尚书眼神不知瞧向哪里,声音极轻的低语。
洛国上下又有谁甘心,屈居于这样年轻的丞相手下呢。
……
百花楼门口,珍珍依依不舍的看着纪歌离开,眼中含泪,又一次趁人不注意将自家的绣帕塞到纪歌手里。
纪歌无奈的笑笑,在程西爵严肃冷漠的视线中目不斜视,一身正气——只是怀里抱着一坛仙人醉。
跟在程西爵身后,几人行至皇宫门口,忽然出现个黑衣身影。
“你带席封去驿馆居住,明天上朝朕会封他个身份,席禅不会敢洛都刺杀他的。”程西爵淡定的朝黑影交代。
“是。”黑影默默应了一声,低沉冷静。
“你是何人?”纪歌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剑眉星目,眼神寂然,整个人仿佛一柄未出鞘的长剑,拥有孤身傲然的气质。
“在下景桑,陛下手下的侍卫统领。”景桑回答,又补充道,“修焚统领是在下的上司。”
“今日倒是没有看见修侍卫。”纪歌眼神一晃,平淡的提起一句。
“修统领事务繁忙——”他说道一半,忽然感受到程西爵如利刃一样的锋利眼神向自己刺来,浑身一颤,这才发现说错了话,哑然尴尬的补充,“所以之前就离开了百花楼。”
“哦……”纪歌从他的语气中的停顿彻底确定下来,之前的人的确不是修焚。
纪歌扶额叹息,颠了颠手里的仙人醉说道:“陛下,臣身体还是有些不适,估摸着解药还未散去,微臣就先回去了。”
小脸微微泛红,唇红齿白,眉眼带笑,侵入人心,让程西爵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起来。
他闷闷的点了点头,本想问她临走百花楼前为何购了一坛仙人醉,还未做任何反应,纪歌就已经默默离开。
“属下说错了话,求陛下责罚。”景桑没有在意一旁的席封,自顾自的跪倒地上懊恼的说。
他的确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忽然挖个坑试探,一时之间几乎说漏了嘴,是自己大意失算。
程西爵对此有些心累的摆手:“无所谓了,以纪哲的心思,应该早就发现了。”
席封不知所以,见纪歌终于走了,这才凑到跟前,压低声音,突然对程西爵语气极其认真的问道:“陛下,您真的要对郾城出兵?”
郾城,是曾经的殷洛西赵三国交汇处,本是洛国的城池,但常年处于混乱之中,殷洛这两年挑起的大战小战,无不是因为这座城市引发。
半年之前,也是因为殷国突袭占领了郾城,才让程西爵出兵攻陷了殷国多座城池,害得殷国付出了太子做洛国人质,才签下停战合约。但是郾城并未被洛国收回,反而更加成为两国交汇的混乱之地。
“你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怎么,是燕北郡也想插手郾城吗?”程西爵玄目微眯,一双墨金眼眸深沉莫测。
“正是,据臣所知,席禅早就对郾城有所渗透,因为今年有大旱的趋势,所以他暗中收购粮食,抬高粮食价格,企图换取土地。”席禅说道,因为刚刚恢复嗓子不久而声音沙哑,金色的瞳孔布满恨意,“墨家子弟遍布天下,在这种鱼龙混杂的郾城最甚,所以臣才无意间知道这些消息。”
“此事朕已经猜到又是席封在推波助澜,朕已让明仪郡主手底下的粮仓暗中平复物价,士农工商,商与农的确是统治之本,席禅,燕北郡世子的位置朕会让他还给你。”
程西爵并不像其他古人一样,秉承“士农工商,商业为末”的说法而瞧不起商人,他登基后扶持江雪暖,同时限制了些土地兼并,早已在心中将商业立为国家根基的重要支柱。
“有陛下这句话,臣墨家子弟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朕还不需要你赴汤蹈火,明天朕就批给你些人手让你去冶炼兵器。”程西爵淡淡地说。
“至于郾城——”程西爵眼前忽然浮现出纪歌微笑的面容,停顿片刻,缓缓说道,“朕刚签了停战,暂没有什么兴趣打乱。”
殷国这些年一直养精蓄锐,在洛国面前伏低做小,前段时间忽然不安分夺了郾城,却立即付出了太子沦为人质,割地赔款的下场。
殷国那位相邦忽然糊涂了?那位可是让殷国本该和西赵一样,沦为洛国附属国的命运改变为苟延残喘独立这么多年,本事不小,忽然发难必有蹊跷,让他对此很是好奇。而他如今手里有着纪哲,却可以看看,到底是谁能算计到谁。
其实纪哲再怎么被纪明川抛到他身边,结交也好,因为那张与韵儿有些近似的脸勾引也好,毕竟是殷国太子,他本该不相信。
但是这孩子太过好,好到自己很想疼爱他,把他当成个自己的小弟弟。
程西爵虽然不知道纪明川是如何知道纪哲与韵儿面貌相似的,但是哪怕他不知道这个前提,他也已经猜出纪明川痛快的将纪哲抛给自己的目的——交好自己,勾引自己,利用自己。
但是,他竟然甘之若素。
若这牢笼是纪哲亲手布下,他将那砒霜当成蜜糖吃掉又如何?
他想起纪歌之前在丽妃尸体前惊恐悲怆的样子,昏迷中魅惑温润的样子,忽然就甘愿惯着她,任她作天作地。
这样多有趣,也不知是谁驯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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