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一辆白色跑车疾驰而来,刺耳的刹车声让匆匆而过的行人避之不及,男人直接将昂贵的跑车停在最中央的位置,高大健硕的身躯用黑色手工西装包裹,迅速从车上下来,陆景琛重重摔上车门之后,有人上前意欲制止他随意停车的行为,却被他冷鸷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怎么回事?”
陆景琛赶到时,叶薇然还没从手术室里出来,安静的走廊里林暖夏靠着墙站在那儿,脸色发白,男人的侧颜轮廓仿若结了层冰,眼里的犀利看得人心惊胆战。
林暖夏不敢把叶薇然意图私自见程以铭的消息透露给陆景琛,更何况叶薇然怀孕这事陆景琛并不知情。
“问你话!”男人走过去,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从兜里掏出根烟,他并没有急着点上,如冰般冷冽的眼神落在林暖夏身上。
偌大的空间里,因男人的靠近空气骤然冷凝下去,林暖夏不由自主的害怕,她视线盯着脚尖,言语也变得颤抖起来,“就是,就是不小心摔下来了。”
陆景琛狠狠剜了她眼,嘴角勾起的弧度阴鸷,“呵!摔跤摔到妇产科来了?”而后掏出打火机意欲点上手里的烟。
林暖夏不敢抬头与男人对视,她只是站在那儿不说话,在茶楼惨烈的一幕深深印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陆景琛手里的金属打火机一开一合的啪哒声在医院走廊里显得异常清晰,久久得不到回应,男人一怒之下突然将手里的打火机猛的掷出,砰咚一声砸在墙上,像是一块巨石压在林暖夏的心上,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陆景琛解释这件事,有些东西怕是瞒不住了。
“她人怎么样?”冷静过后,陆景琛最关心的还是叶薇然的身体。
林暖夏不敢隐瞒,当时她也只记得一个情况,“流了很多血。”
陆景琛菲薄的唇紧抿,可以想象当时的叶薇然是怎样的惨烈。孩子怕是保不住了,林暖夏也是在救护车上听医护人员说的,叶薇然身上也有伤,这一次受的苦不轻。
男人好看的脸蓦然变白,他眯起眼,深黑色的眸底涌起半丝暗沉,还有不为人知的一抹杀气。
流了很多血,孩子是保不住了吗?
陆景琛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心脏竟然痛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一张完美的脸透出些许寂寥的味道。他直接去了医生办公室,质问手术室里面人的情况。
出来时,男人修长的手指抵在额头轻点,每触碰一下都有粘黏之感,额头上隐隐约约冒着冷汗,他侧过身双手插进兜里,只留个林暖夏一个令人心惊的侧颜轮廓。
医院外面,天色还未暗下去,手术室外没有半丝动静,陆景琛脸色阴沉,吐出的气息似乎都带着凉意,林暖夏默默的站在那儿连大气也不敢出。
两个小时后,叶薇然被护士推着从手术室里出来,陆景琛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很抱歉,孩子没保住,她的身体这个时候很弱,需要好好休息。”
男人面色铁青,他下意识垂下眼看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叶薇然,此时的她,失去了往日的锋利的利爪,脸色苍白的躺在那儿毫无生气。这两天他们相处得极好,陆景琛也在等待一个机会,她心情好了会告诉他孩子的真相,然而——
陆景琛神色阴暗的往病房里走,在关上门的瞬间,他高大的身躯突然折回来,跟在身后的林暖夏卒不及防的刹住车,差点撞上男人的胸膛,“这里有我,你先回去。”
他男人命令般的声音响起,林暖夏不敢反驳,但是她又放心不下叶薇然,眸光随之往下,透过男人高大的身躯看向病床上的女人,最终决定离开。
“你要好好照顾她。”
回应她的只有轻微的关门声,陆景琛把所有的人和事都隔绝在外。
男人拉开座椅在叶薇然旁边落座,视线放在她打着点滴的手上,叶薇然皮肤很白,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清晰看到她手上的经脉。
天气寒冷,病房内开了暖气,陆景琛起身脱了外套,这个时候江澈推门走进来。
他走上前先是看了眼病床上的女人,在确定叶薇然暂时不会转醒时才轻声开口汇报,“二少,叶小姐摔跤时和程盛宗在茶楼发生争执,有人亲眼看见他们撕扯在一起。”
陆景琛深吸口气,病床上的人还未醒来,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底暗藏的锋利逐渐涌出,病房的门再次被人推开,护士进来换药,男人瞧了眼病床上的女人,眼里的怜惜顿时烟消云散,只觉得胸口的位置窒息的难受,他吩咐人开了窗。
这个男人的身份已经被他们知晓,有人怯怯开口,“景二少,窗子不能开,叶小姐还在做月子。”
陆景琛烦躁的皱了下眉,突然扬声,“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你们心疼有什么用?”
话是这样说,陆景琛还是制止了他人开窗的动作。
护士们不敢再多嘴,在这声怒喝声中悉数退了出去,江澈杵在一边默默等待男人发号施令,叶薇然怀孕这件事,他们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来那种喜悦都来不及感受就没了。
江澈也不知道陆景琛对这个孩子抱着怎样的心思,但他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一丝少有悲凉,应该是心疼孩子的吧。
程盛宗怎么都没想到叶薇然怀孕了,当时叶薇然从楼梯上滚下来躺在血泊中确实吓坏了他,第一时间打了电话求救,作为全市的公众人物,他不好出面,打完电话后便安排人在叶薇然身旁守着,自己则离开了。
回到医院,程以铭去做理疗还未回来,只有朱月华战战兢兢的徘徊在病房外,看到程盛宗失魂落魄的走过来,她心口重重松了下,走过去忍不住数落,“你怎么去那么久,见到薇然了吗?”
程盛宗脸色一阵煞白,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只是如木偶般的往前行走,朱月华看了眼他身后,并没有人跟来,那就是说叶薇然还是不愿来医院看儿子?
朱月华跟上去,将男人一把拽住往病房里拉,“跟你说话呢,你这是怎么了?”
程盛宗接了杯水喝下,他缓和下情绪,“叶薇然出事了,这事别再提了。”
“什么?!”朱月华大惊,双眸瞪得圆圆的。
出事了,什么事?从程盛宗眼里她可以看出,这事定是非同一般的。
程盛宗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叶薇然倒在血泊中的场景如烙铁般刻在他心里,此时,他最关心的还是程以铭,“特别是在儿子面前别提,如果让他知道还不得疯了。”
叶薇然铁定是没资格做他们家儿媳妇的,程盛宗没想到她和陆景琛已经到了这一步,竟然连孩子都有了,这不是骗婚么?程盛宗很庆幸两人的婚事没有办成,要不然他们的傻儿子还得帮别人养儿子。
“到底出什么事了?”听他这么说,朱月华越发焦急。
不管叶薇然出了什么事,只要被儿子知道,以程以铭对叶薇然的那份情,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程盛宗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肩,“你就别问了,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好,这两天你就不要去了,在这里寸步不离的守着儿子。”
有些事情需要解决,孩子如果是陆景琛的,以景二少的性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吧,这件事很快就能牵扯到他头上来,程盛宗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妻儿不牵扯进来。
不说陆景琛,江城的陆家,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此时他还不知道陆老爷子是什么心思,若是老爷子承认也薇然肚子里的孩子,他们程家怕是会遭殃。
“老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让我好害怕。”
程盛宗朝她摆摆手,“没事,是叶薇然受了重伤,一时半会不能见儿子,我怕儿子会胡思乱想,这些天你多抽些时间陪陪她。”
深秋的夜晚来的很早,外面的天色逐渐阴沉,病床上的女人还没有清醒的迹象,陆景琛在这儿陪了两个小时的床,眸底涌起的情绪复杂。
他还没来得及体验做父亲的感觉,孩子就没了。即使他没准备好做一个父亲,可是那个孩子来了,是有血有肉的,他就得负一定的责任。
“唔,疼……”一声低吟从叶薇然嘴里溢出,站在窗前的男人走过去,他居高临下的瞧着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只是站在那儿。
没一会儿,病床上的女人幽幽睁开眼,陆景琛那张冷峻的容颜暴露在她眼球。
叶薇然艰难的喘了几口气,手背有麻痹感传来,她抬眼看了下,原来是在打点滴。视线错开,叶薇然回想起在茶楼发生的一切,从楼梯上摔下来,当时的剧痛哪怕到了这会儿她还能感受如初,那种绝望和痛她来不及感受多少,便难以支撑的昏了过去。
孩子怕是不保了。
病房里安静得让人可怕,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谁都没有事先打破沉默,纵然叶薇然心里清楚有些事情瞒不住,可她就是找不出合适的说辞。
偌大的空间内,暖气流入,这种静谧的安逸压得人喘不过气。
男人踩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强大的气息迅速席卷开来,叶薇然心口一紧,她指尖动了动,身体的每个部位仿若散架了般,疼得她忍不住倒抽口冷气。
陆景琛见状,阴沉的眸底闪过半丝慌乱,高大的身躯绕过床头走到另一边,问,“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
叶薇然抿着苍白的唇没说话,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她当时的本能反映是护住肚子,皮肤怕是擦伤了吧。
男人也没多问,他走出去找来护士。
“她身上的伤你们都没发现吗?”陆景琛脸上布满阴郁,黑眸里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寒气,让人不忍直视。
“叶小姐身上的伤已经处理了,我,我以为景二少您知道。”
陆景琛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护士出去,病房的门紧闭起来,两人的气氛又回到原点。
“叶薇然,你还知道疼?”不同于之前,陆景琛阴森森的开了口。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你就是哭死我也不该放你出去!”他的声音里隐含着暴怒的前兆,还有一股极淡的痛悔。
叶薇然心如刀绞,还没从失去孩子中的打击回过神来,她顾不得疼痛,从床上起身坐直身体。
男人凑过身去,双手支撑在她身侧,完美的轮廓看得人胆战心惊,“叶薇然,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叶薇然抿了抿唇,她直视男人那双深黑色的眸子,语气平淡,“孩子是在你生日那天发现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会要吗?”叶薇然抬起暗淡的眸子看他,轻声问,嘴角的嘲讽刺伤了男人的眼。
陆景琛眯了眯眼,他退开身,直起修长的身躯,抬手戳向自己胸口的位置,嘴角勾起的弧度冷冽,“叶薇然,你连问都没问我,就确定我不会要?”
叶薇然怔了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景琛的话她该信吗,他是要这个孩子的?可笑!
现在孩子没了,他想怎么说都可以,把责任推到她身上便可以撇得一干二净。当初他可是亲手把避孕药送到她嘴里说着最无情的话。在不确定以前,她又哪里敢开口明说。她的心没有陆景琛狠,可以残忍到扼杀一个小生命。
叶薇然永远记得有那么几次,激情过后,男人丢给她一瓶冷冰冰的避孕药,亲眼看着她服下。
‘我不喜欢麻烦!’
一句话,可能当时他不知道有多伤人,也让叶薇然铭记在心。试问说了这样话的男人,她还有勇气把孩子的真相告诉他么?
所以,叶薇然一直以为陆景琛是在推卸责任,话说得好听罢了,“现在还在没了,你怎么说都可以。”
陆景琛冰冷的眸子忽然迸射出一抹骇人的猩红,他走过去,抬手钳住女人脆弱的下颌,叶薇然皱着眉,倔强的别开脸,男人眼神狠绝,轻飘飘的一句话从菲薄的唇中溢出,“叶薇然,我告诉你,我会让程家陪葬,程盛宗杀了我儿子。”
叶薇然本就苍白的面色一片死灰,心想在茶楼的一切这个男人怕是知道了。以他的性子,定会对程家下毒手。
末了,男人的手募地松开,叶薇然下颌得到缓解,掌心的灼热的温度突然覆盖在她冰冷的脸上,那是男人的手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样的心思,这一次,我绝不会手软。”
叶薇然大惊,浑身仿若掉入冰窖,疼痛的身躯也跟着抖动起来,“陆景琛,你要做什么?”
“跟了我这么久,我当你是多少清楚我的。”
有些事情他睁只眼闭只眼便过去了,可程盛宗伤害的是他的骨血,这个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
只听病床上的女人猛然嗤笑出声,“儿子?呵!”
“你笑什么?”男人的眼眸透出些许阴戾,疑惑的看向宛如疯了般的女人。
“陆景琛,你就那么确定这里面是你儿子么?”
叶薇然眼角酸痛,她忍着身心的疼痛,用仅有的力气嘶吼出声,眼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
陆景琛猩红的眸子骤然转冷,他狠狠剜了她眼,阴森的视线像是一把猝了毒的利箭,“叶薇然,给我闭嘴。”
男人如此精明,又怎会不清楚她笑什么,接下来的话是他接受不了的某种事实。
他不相信!
叶薇然像是感受不到男人警告的眼神,她嘴角的笑容扩大,轻蔑的眼神睇向眼前的男人,“怎么,陆景琛,你接受不了吗,孩子是程以铭的!”
叶薇然的话很清晰,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以极其残忍的速度切入他的心脏,那种剧痛使他俊颜扭曲,眸底不再是暴怒的猩红,还有她所陌生的哀切。
叶薇然别开视线,狠狠吸了口气后,继续开口,“陆景琛,难道你没深想过吗,你不在云城的那几天,我答应程以铭的求婚,我们早就住在一起了。”
这个女人,势必要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次,不是你做措施就是我吃避孕药,又哪里来的孩子?陆景琛……”
男人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他神情崩溃,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叶薇然,我让你闭嘴,你听不见是不是?”
叶薇然完全不顾男人眼里的滔天怒火与震惊,冷笑道,“程盛宗扼杀的是自己的孙子,陆景琛,你要为他出什么气呢。”
陆景琛黑色的眼眸瞬间暗了下去,他手指着叶薇然,点了点,气息不稳的咬牙,“你说一次?!”
“陆景琛,只怪你太自负,我和程以铭那么多年,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好,好得很!”
他突然癫狂的笑出声,眼里的悲凉与哀戚越来越浓,可叶薇然却忽视了,她眼里溢出一层水雾,不知道是身体太痛还是失去孩子受的打击太大。
砰!
病房的门被重重拍上,紧接着陆景琛沉稳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散开。
叶薇然呆泄的躺在病床上,房间内男人的气息经久不散,她指腹放在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强烈的自责与悔恨吞噬着她的内心。
陆景琛的话回荡在耳边经久不散,对与错有用么,重要的是这个还未成型的孩子已经没了,而程家不该再为了她再受折磨,要不然,她一辈子也别想从愧疚中挣扎出来。
白色跑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而过,街上的咒骂声四起,却无法阻止男人的疯狂。
回到景园,江澈还在打电话,看到男人进来,他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爷,叶小姐醒了吗,我吩咐人准备了些营养的吃食,要不您一会儿给她带过去?”
陆景琛扯开颈脖上的领带,那种窒息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抿着唇,俊朗的脸乌云密布。
“爷?”
“滚!”他暴喝,实在找不到发泄情绪的突破口。
江澈大惊,不知道他这样是为何,如果说是因为失去孩子,刚开始在医院就应该有这样的情绪啊。
男人眼里的暴戾越来越明显,江澈看着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在弄不清楚原因之前慢慢的退了出去。
书房里,陆景琛拿出珍藏的名酒,没经过任何兑换,男人单手执着高脚杯,深褐色的液体在杯中漾起一圈涟漪,抬手灌入喉间,那种久违的刺痛瞬间灼烧着他的喉,然后吸入胃里,那种灼痛蔓延至心脏,俊颜顿时泛白。
他是真的想和叶薇然结婚的,他珍惜她,要不然在老爷子拿鞭子抽他时表现得还那般坚硬。这个女人,陆景琛不能说有多爱,最起码是用了心思的,如今这样的情况,到底有多好笑?
他不是那种没脑子的男人,只是,叶薇然的话确实刺激到了他,可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如果她真和程以铭有什么,早在他出现之前就在一起了,又何必等到现在,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她和程以铭那么多年,结婚也是在程以铭生病的时候答应的,天天在一起,一个正常的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会把持得住?
陆景琛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在意的是叶薇然的态度,她袒护之意如此明显,拼死也要保护程家人。她欠程家人的没错,可是他陆景琛不欠,凭什么要让他的儿子去还债。
是,这一刻,陆景琛已经肯定那个孩子是他的。
所以,程家他绝不会罢手。
砰的一声,酒杯砸在墙上,狠狠的撞击之后,酒杯的残骸散落在名贵的地毯上。陆景琛记不清有多久没喝过这种烈酒了,他头痛欲裂,高大的身形窝在办公椅内,神情迷离,大脑却清醒的要命。
叶薇然的话一句一句在男人脑中徘徊,陆景琛阴冷的双眸眯着,眸底的情绪冷冷沉沉。
叶薇然,好样的,你让我这么痛,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撕心裂肺,你在乎的东西,我就偏偏要毁掉。
一连三天陆景琛都没有出现过,叶卫川来过一次,无非就是一些怎样去讨好陆景琛的话,还说她糊涂,为何不用孩子向景二爷提条件。
叶薇然听得心酸,她没说一句话,只是淡漠的把头憋向窗外。
叶卫川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在说什么,公司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在这样下去怕是很多项目都会血本无归,如今,叶薇然的孩子没了,他也不知道景二少是什么样的心思,所以一直不敢贸然前去。
秋去冬来,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
林暖夏做了营养午餐过来,在看到窗前站立的女子时,她吃了一惊,“薇然,你怎么下床了?”眸光一瞥,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上前去,“天,你还开着窗,不要身子了?”
叶薇然不以为意,脸色白的可怕,“这里太闷了,我想回家养着。”
林暖夏知道她心里的苦,不禁叹了口气,“薇然,你这又是何苦呢,那样说只会惹怒景少,怕是程家更遭殃。”
叶薇然神色暗淡,她垂下那双空洞的眸子轻笑,“暖夏,你不懂,只有我在他心里变得不堪,他就会觉得很多事情不值得,商场上谁又愿意去得罪一个同谋呢。”
而且陆景琛那边还有陆家人压着,到时候陆老爷子应该也不会让他胡来。
没有人会为不值得的人付出,他恨得人也应该是她!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叶薇然强烈要求出院。
出院的这天,云城的一场小雪落幕,林暖夏去办理出院手续,叶薇然准备拧着行李出门,没想到会和迎面而来的江澈碰面。
走廊无人,江澈看她的眼神明显多了一丝疏离。
“江助理有事就说吧。”叶薇然脸色很差,她放下手里的行李,客气道。
“二爷说,今后你自由了。”
叶薇然好看的唇瓣溢出一丝苦涩的弧度,在看向对面的江澈时,又恢复了在工作时的那种生硬疏离,“谢谢景少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个无名小卒。”
江澈的态度比之前冷了许多,“叶小姐好自为之吧,二爷还说了,如果缺钱可以找他,他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解决。”
陆景琛把退路堵的很死,用钱打发了她,那么在某些事情上,她就没有权利在要求他做些什么。
自由了,好啊!这不是她一直所要求希望的吗,为什么现在得逞了,心还是会疼。
他怕是真的相信孩子是程以铭的吧!
也好,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陆景琛心里的人永远不可能是她,而她对感情向来要求完美,不说自己的另一半有多优秀,可唯一要求的是,那个人心里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陆景琛这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做到?
末了,江澈手里多了一张空头支票,他递给叶薇然,“开个价吧。”
她不想要,可是不得不要,只有这样陆景琛才会更鄙视她,才会放过程家,和他从此划清界限。
如果有些事情一定要用钱解决,她即使在厌恶也不得不接受。
叶薇然淡色的唇瓣扬起,“景少把我害得这么惨,还害我失去一个孩子,最起码得一个亿。”
果然,这话一出,他看到了江澈眼里的鄙夷,男人侧过身开始打电话,叶薇然想着应该是寻求陆景琛的同意吧。
“二爷说,这样就算两清了。”
白纸黑字,他们这段不被看好的情就这样以买卖的形式结束。
其实,这样挺好的,叶薇然,你难过什么呢。
叶薇然没地方住,她没办法再回去叶家,更不想再在酒店碰上陆景琛,选了一家隐蔽的酒店安顿下来。
房子是最大的问题,叶薇然下午便吩咐林暖夏打听,她则留在酒店在网上查找消息。
以后,她就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
叶薇然心口一阵钝痛,曾经她想用命守护的人呢?蓦然间,她想到叶明娟,没一会儿,她便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那头的男人在公司开会,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冷眸里透出来的阴鸷吓坏了在座的每一个人,他抬手按下,没一会儿电话铃声又如期响起,他不再理会,依然心无旁骛的开着会。
电话铃声像是催命符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向着,听在每个人耳里,紧绷着他们的神经。
结束一个小时的会议,众人不由得松口气,这会开得太压抑,简直是批斗大会,也不知他们总裁最近怎么了,逢人就逮,不少人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走进办公室,那道独有的铃声又响起来了,男人按下通话键,眉梢冷冽,吐出的话异常残忍,“钱,不是给你了吗?”
叶薇然声音里染着熊熊怒火,刺耳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陆景琛,你把我妹妹弄到哪里去了?”
既然一切结束了,叶明娟是不是该回来了。
男人扬起菲薄的唇冷笑,“叶薇然,你真是好笑,我自己的未婚妻,你觉得,我会亏了她么?”
叶薇然被他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心脏的位置仿若被人捏住一般,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只说和她两清,并没有向叶家退婚啊,她怎么如此糊涂,找他不是自取其辱吗?
可是叶明娟到底是她的妹妹,她着急也理所应当,听陆景琛的语气怕是会和叶明娟继续这段联姻吧。
叶薇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探望程以铭,她没摸透陆景琛的意思就得忍,再说了,怀孕这件事的风波还没过去,她不想在这个风尖浪口上上给程家带来麻烦,不过,她现在是自由身,林暖夏可以每天给她汇报程以铭的情况。
据说程以铭的康复做的不错,只要继续坚持下去就会站起来,下半身的麻木只是暂时性的。这样的结果倒是让叶薇然欣慰不少,如果程以铭再有什么事,她这辈子估计活不下去了,那种愧疚会压得她整个人窒息。
欠了的债迟早是要还的!
天气越来越冷,阴沉沉的天色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陆景琛站在落地窗前,眸光落在不知名的方向,他的前院没有一草一木,一如他空洞的心。
他想起那天在后院,叶薇然站在岩石上,那一刻,他除了紧张就是惊慌,明明只是站在上面而已,陆景琛自己也搞不清那种情绪是为何。
想着,他便去了。
那座假山依然如初的耸立在池水中央,无论怎么变,它都不会变。
至于那块石头上刻的名字,是蓝澜当年离开他找人刻上去的,那块石头是从江城空运过来的,他收藏了很多年。
男人跨出的步子,抬脚走向千层石,他仰头,一眼便看到上面刻着的名字。
蓝澜!
他已然感觉不到心痛,或许时间太长,又或许,那段感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深爱。
总之,陆景琛自己也不清楚,他这个人只是坚守自己认定的东西。人,谁有没有年少轻狂,他只能说在那样的年纪里,对蓝澜也是用了心的。
就像叶薇然,他同样花了心思,但在经历一段失败的感情之后,他没有那么容易交付出真心罢了。
江澈这两天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陆景琛,生怕这个男人做出疯癫的举动来,一眨眼的功夫,客厅内没了陆景琛的身影,他在景园找了一圈,最后才想到这个地方,果然,他在这儿。
怕是又想起了那个曾经心心念念的女人。
“爷!”他在男人身后开口。
陆景琛站在千层石上并没有往上爬,眸光从那两个字上面收回,“你说,蓝澜离开了我是不是会更幸福?”
江澈忍受着寒风的肆掠,“爷,这事都过去好多年了,您就别再想了。”
不是他想,而是他想到了自己,为何来到这儿之后想到的不是蓝澜,而是一个叫叶薇然的女人,那天,她害怕的不敢下来,他忍着后背的伤口背着她。
那是陆景琛第一次背人,还是在受着重伤的情况下,即使是蓝澜他也没有这样宠爱过。
所以,离开了叶薇然,他也会过得很好。
就这样吧,他要做的还是要做。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话题终于言归正传,江澈来了精神,“市长选举要明年,我们现在拉拢人心完全来的及。”
陆景琛从岩石上下来,开口却是,“把这块石头废了。”
江澈脸色微变,嘴里迟迟吐不出一个字,他记得之前,陆景琛是最在乎这块石头的。
他还没从这件事情中缓过神,只听陆景琛又道,“程盛宗愿意做市长之位就让他继续做下去,不过,得给他点教训,比退下还难受。”
“嗯,我会想办法给他压力。”陆景琛的意思,江澈很清楚。
他要让程盛宗生不如死。
“程家,我会慢慢玩死他们。”男人如鹰般的眼神带着令人胆颤的狠戾,更加坚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那叶小姐?”江澈总觉得陆景琛还存了别样的心思,他大着胆试探的问。
陆景琛闻言,脸色骤然间冷凝下来,仿佛周身的气压都受到波动,“她既然那么喜欢程以铭,就成全她吧。”
“叶小姐或许真的不适合您,爷,您看开了也好。”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不仅老爷子那边能交差,他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为这点破事奔波了。
陆景琛想,真相也好,她故意骗他也罢,这段感情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从此他们相识陌路。既然女人都是一个样子,他又何必去挑剔,安安分分接受家里的安排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前院走,这期间江澈接了好几个电话,陆景琛像是听不到一样,继续往前走着,淡漠清冷的身影随着他矫健的步伐很快消失在后院。
江澈赶紧追上去,问,“爷,叶家那边我们要继续帮么?”
陆景琛挑了挑眉,眼底的阴霾密布,笑得异常恐怖,“别让他们饿死就行。”
撑不死饿不死,无疑是最受折磨的,他要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她不是骄傲么,骄傲到底值多少钱?
她在程以铭那件事后还能在云城立足是因为什么,没了他的庇护,就等死吧。
叶薇然,你不怕痛是么,好,我成全你!
他要做的,没有人敢说不字!叶明娟算什么,如果不是看在叶薇然的面子上,他即便挂着叶家女婿的头衔也不一定会帮。叶家想得太简单,以为一个联姻就能从他们陆家获取利益么?有些人想尽办法得到的,他偏偏不让那些人得逞,苟延残喘的活着。
晚饭之前有人过来汇报,“爷,那块石头应您的要求已经销毁了。”
陆景琛坐在餐桌前,他下意识的朝对面看去,眸底的颜色加深,他似乎看到了叶薇然狼吞虎咽的样子。餐桌上的菜色口味偏清淡,并不是他的喜好,可为了将就她,每天他都会交代佣人,菜色一定要清淡。
“二少?”身旁的男人见陆景琛没反应,出声唤了声。
陆景琛朝男人挥下手,冷声道,“知道了。”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他留着也没有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
餐厅里恢复冷清,陆景琛没有胃口,一个人沉默好久方才拿起面前的碗筷动筷,经过这么长时间,菜早已冷却,吃下去磨在胃里微微泛疼。
陆景琛吞咽的动作很细,佣人走过来见他还在用,这顿饭已经一个小时了,这样的天气菜色肯定冰凉了,她好心的走过去开口,“二少,要不,我把菜热热吧。”
男人有些烦躁,一个厉眼扫过去那人便闭了嘴,陆景琛拍下手里的筷子起身,直接上了楼。
盯着电脑屏幕看了许久,他看了眼时间,正想去休息,这是一个陌生号码突然打到他私人手机上,他眼里闪过眸子希翼,接起。
电话接通,迟迟等不到那人开口,陆景琛紧拧的眉峰透出些许不耐烦,“说话!”
“姐夫,是我。”
一乍听这个称呼,陆景琛大脑里先开始闪过的是叶明娟,但很快他又反映过来,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叫他。
------题外话------
亲妈想说,大家跟着我走,必定会有不同的故事情节,有时候虐也是为了将来的宠,不这样,二爷怎么看清自己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