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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陆家大院。

几个医生匆匆忙忙从前院的某个房间出来,和老爷子聊了几句留下一人便离开了。

院落的廊道内恢复冷清,医生说了,伤口感染,万不可再开窗,食物要清淡,如果再有昏厥的迹象务必送去医院。

情况有点严重,这样高烧不退,还真怕他给烧傻了。

陆老爷子单手扣着石柱,孤身站在廊道内,眸光落在不远处成片的红枫叶树上,此时正值深秋,正是欣赏枫叶的最佳时机,那一片红映入他那双饱含风霜的眸子里,染红了他的瞳仁,偶尔秋风佛过,成片的红枫叶从树上飘飘散散落下来,美的缥缈而虚幻。

他叹着气,始终不敢转过身去看陆景琛所在的房间,怕控制不住进去看他,那么,刚才的一顿鞭打就白费了。

这时,老管家从陆景琛房里出来,看到不远处唉声叹气的老爷子,他顿了顿,跑过去大胆的在老爷子身后开口,“老爷子,要不您进去看看二少吧,二少处于昏迷时期,您来没来过他根本不知道。”

老爷回过神,视线从那片枫叶上移开,冷声道,“不了,这是他不听话的代价,如果他醒来,你们务必告诉他,和叶明娟的婚事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谁都不能改变。”

老管家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摇头叹息,何必都这么硬呢,二少都成这样了,他就不相信老爷子不心疼。

夜里,当老爷子再次从佣人口里听说陆景琛喝不下药全吐了出来时,他再也坐不住,甚至连外衣也来不及披一件,直接去了陆景琛的房间。

一进门,他看到的是江澈往陆景琛嘴里灌中药,而白色的床单上到处是陆景琛吐出来的药汁,老爷子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陆景琛,心里堵着一口气,当即怒声呵斥站在一旁的佣人,“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江澈见老爷子亲自过来,他赶紧将怀里的男人放着躺下,招来其他人试试,自己则和老爷子周旋求情,“老爷子,您别看景二少身强体健的,从小根本没吃过这样的苦,这次……”

老爷子别开视线,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心里即使痛也不可能软了态度,对于江澈的话他冷嗤,“闭嘴,几鞭子都受不起,还怎么做我陆厉天的孙子。”

江澈默默低头选择闭嘴,这祖孙俩怕是真的杠上了。

为了一个女人,老爷子心里怕是恨透了叶薇然吧!

直到佣人灌进去的药在从陆景琛嘴里吐出来,老爷子才大惊失色的喊,“快去找张医生过来。”

尔后,老爷子朝江澈使了个眼色,男人聪明的会意,厉声朝一群佣人吩咐,“你们都出去!”

床上的男人此时趴在大床上,不管是西药还是中药都用尽了,丁点不见好转。

老爷子走过去,根据自己当年的经验,他让江澈把敷在陆景琛后背上的草药拿掉,江澈手抖的上前,好半天都没有动作,这活他实在做不来,生怕弄疼了二少爷。

老爷子皱着眉哼了一声,脸上的担忧再也藏不住,“没用的东西!”

随后,老爷子弯下他尊贵的身躯,慢慢帮陆景琛清理后背的草药,陆景琛早已失去知觉,在这期间根本没做出任何回应。

青色的草药早已被鲜红的血染成了暗红色,待那些东西完全从男人背后清楚,看到的只有血肉模糊的后背,老爷子看得倒抽口气,他红了眼眶,硬是把那股痛心憋了回去。

江澈也是看的触目惊心,眼见着老爷子神情不对,他走过去唤了声,“老爷子!”

老爷子染满鲜血的手无力的颤抖着,年轻时行军打仗不知扼杀了多少条生命,他什么没做过,这会儿看陆景琛这样却真的退缩了。

他朝江澈摆摆手,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们照顾他吧。”说完,再也没勇气再看下去,出了房间。

半夜,经过医生的全力救治,陆景琛身上的温度总算恢复正常。

深秋的夜很冷,寒风吹来,老爷子站在那儿轻轻咳嗽了两声,陆家大院灯火通明,不远处的房间人来人往,陆景琛病得不轻,这一次远远要比上次的鞭子下去得狠。

当年蓝澜那个女人差点毁了他的宝贝孙子,这一次,他决不能让旧事重演。

一个女人而已为何要那般认真,更何况还是和叶明娟有着同一张脸的女子。

陆景琛确实说出了老爷子的心声,他既要为自己当年的愧疚买单,让宝贝孙子娶叶家的千金,但他又不能让陆景琛太亏,叶薇然在云城没有人敢要,他们陆家又凭什么要?

“这孩子,真烧糊涂了。”他站在那儿呢喃出声,心痛得无以复加。

末了,他又控制不住的再次去了陆景琛的房间,里面只留江澈一人守夜,医生说了,人不能过于太多,需要新鲜的空气,但是又不能开窗以防感染,这一夜是最关键的。

江澈从没见过陆景琛这个样子,特别是那双犀利的眼眸此时紧紧闭着,俊颜惨白一片,竟有种让人心疼的想掉眼泪的冲动。

这样的情况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几鞭子下去老爷子是下了狠手的。

老爷子走过去,眸光落在陆景琛用纱布缠绕的后背上,“你出去吧,我来守着他。”

江澈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在老爷子沉痛的眼神中闭了嘴。

下半夜,陆景琛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咳嗽,他表情极其痛苦,仿若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嘴里的词句模糊不清,老爷子坐在床边,视线定格在他被处理好的后背,每每想起血肉模糊的场景还是会不由心痛。

他伸手捂上男人的肩,叹着气,“景琛,你这是何苦,当年的教训没受够是不是?”

“咳咳!”床上的男人又咳了两声,连整个床板都震动了。

老爷子赶紧凑过去问,“景琛,你怎么样?”

只见男人苍白的唇瓣颤了两下,许久才从嘴里发出一个字,“冷……”

老爷子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体温还算正常,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亲自起身给他拿了一条薄被盖上。

云城,医院。

叶薇然从景园出来后,先让林暖夏去打听医院的情况,得知朱月华没和程盛宗都没在那儿时才寻了个机会进去。

医院的VIP病房鲜少人过来,叶薇然怕被人认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特意乔装了下。

走廊内很安静,叶薇然故意找了个护士交班的时间,这个时候最容易混进去,她很快找到程以铭所在的病房,想推门进去,里面骤然传来的咳嗽声又让她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她看了眼安静的四周,猫着身子来到窗前,透过玻璃窗,正好可以看到病床上的男子突出的侧面轮廓。

他瘦了!

程以铭半躺在病床上,眉目低垂,此时的他正在翻阅着手里的东西,那认真的模样看在叶薇然眼里越发心酸,她看着,贝齿紧紧咬着唇瓣,几次想要推门而入,然而就在她下定决心的时候,医院的某处突然插入的对话时声再次让她止了步。

“这次的事情我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叶家必须要为以铭付出代价。”

“行了,这里是医院,你这个公众人物就不能避避嫌么?”

只听程盛宗惊讶的声音穿透过来,指着趴在窗前偷看的人影呵斥,“谁,谁在那儿?”

叶薇然落荒而逃,很显然,程盛宗和朱月华是从医院的另一边过来的,好在她没有撞着。她并不是怕,而是现在并不是和程家夫妇面对面的好时机,毕竟,这个风尖浪口上,她是从陆景琛哪里逃出来的,一旦她的行为再次引起两边的不满,遭殃的便是整个叶家。

叶薇然是一个很理智的女人,即使心里痛再深,罪恶感再浓,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受着。

夫妻俩面面相视,心里又逐渐平静下来,那个人影太过于熟悉,想到此,两人赶紧进去程以铭所在的病房,看到的是让他们最心碎的一幕。

他们的儿子怕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想要下床,可那双失去知觉的腿却给不了他支撑力,或许上半身太过于用力,他整个人从病床上摔了下来。

朱月华跑过去抱起地上的儿子,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心如刀割,“以铭,你这是干什么?”

程以铭不为所动,他艰难的启声,弱弱的问,“是不是薇然,薇然来过了?”

程盛宗心痛的别开视线,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走出房间找来护士帮忙。

“是不是薇然来过了?”程以铭只是重复着这句话,眼里心里仿佛只剩下这个意念。

朱月华也不清楚,她眼里噙着泪点了点头,或许只有这样说儿子心里才会好受些,那么刚才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儿子能重新站起来就行。

程以铭淡色的唇瓣扯出一抹艰难的弧度,他握住朱月华的手,承诺,“妈,明天我去做康复。”

朱月华哭得愈发汹涌了,情绪激动得连说话都成了问题,一个劲的点头。

叶薇然从医院出来上了林暖夏的车,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她没有时间再耽搁下去,吩咐林暖夏把她送去景园。

一路上她神色忧郁,林暖夏斟酌着开口,“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叶薇然想到程以铭孤独的身影眼圈不由泛红,视线落在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上,良久才开口解释,“朱月华来了,我没进去看程以铭。”

没进去看怕是心酸,程以铭的情况很不好,叶薇然更加坚定了心里的决定,她欠程家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

“这可怎么办,下次想要出来可就难了,程家下了死命令,怕是我也不让进。”林暖夏不由为她着急,这样下去,以叶薇然的性子和当年对程以维的愧疚非逼疯了不可。

听林暖夏这么说,叶薇然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暖夏,你千万别偷偷去看程以铭,程盛宗不会给你好脸色的,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别……”

林暖夏不以为意,小脸一暗,“说什么呢,这么见外。”

“唉,我……”叶薇然有口难辨,身体疲乏得厉害,她也不想多做解释。

林暖夏朝身旁的女人扫了眼,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怕我惹祸上身,我自己会注意的,倒是你,一个孕妇上蹿下跳真的好么?”

折腾一个下午,叶薇然确实很累,她不再说话,身子靠在椅背上好好休息。

翻墙回到景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叶薇然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神色自若的走进客厅,全当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

这个时候佣人走过来,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二少说晚上会回来,让您等他。”

叶薇然出去那么久多少有些心虚,若不是院子里有人守着还真没人相信她能在后院溜达一个下午,她别开视线淡淡应了声,“哦,那我先上楼去了。”

叶薇然上楼后,佣人才悄悄的把电话拨出去,“江助理,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对叶小姐说了。”

佣人一边说一边看向三楼的某个方向,“你放心,我们会随时盯着她的行踪。”

远在江城的江澈挂断电话后,眸光落在还未清醒的陆景琛身上。

昨天陆景琛昏过去时,手里死死抓着平板电脑不肯松手,在老爷子过来之前江澈迅速浏览了遍,发现叶薇然从后院翻墙逃脱,他当即明白过来为何景二少会昏厥过去。

二少的这顿鞭子挨得太不值,在陆景琛昏睡的期间,江澈唯一能做的便是帮陆景琛善后。虽然二少嘴里不承认,可他的种种做法对叶薇然是极其在意的,如果在陆景琛醒来后发现叶薇然去了医院,那还不得气得吐血身亡?

江澈这样吩咐佣人也只不过想吓吓叶薇然,让她在陆景琛不在的日子里安分些,最起码不能让病中的二少还担心她。

夜晚,叶薇然平躺在床上,程以铭那张毫无生气的脸时不时的浮现出来,她盯着天花板,在床上翻来覆去,明明疲惫得要命,可就是睡不着。

陆景琛说今晚会回来,凌晨两点并没有出现他的身影,叶薇然烦躁的坐起身,整个人有种要崩溃的错觉。

第二天天亮,陆景琛还是没有回来,叶薇然很早就醒了,当她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餐厅时,佣人开口解释,“昨晚景二少打电话过来说有事耽搁了,今天应该会回来。”

耽搁了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她,害她一个晚上都没睡个安稳觉,这会儿一点精神也没有,能下楼吃饭还不是想打听一下情况嘛。陆景琛如果能给个具体的时间,她也好再安排偷跑去医院啊。

佣人还在自顾自的解释,“那个时候我以为叶小姐已经睡了,所以也就没打扰。”

叶薇然唇角扯了扯不甚在意,淡淡应了声,“嗯。”

他们的话,叶薇然只听进去了前一句,陆景琛今天应该会回来,也没个具体时间,这样她就是想跑也没勇气。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得罪陆景琛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只能暗中找机会。

哎!

今日的江城下了一场雨,气温骤降,陆景琛是在早上转醒的。

迷迷糊糊中,陆景琛眯起眼,他只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坐在床边,那暗沉的视线里夹杂着担忧,“景琛,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看他这样,老爷子心里即使有再大的气也散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陆景琛的身体。他亲自端起床头柜上温热的药碗,作势就要去喂床上的男人。

陆景琛掀起沉重的眼皮,后背如同火烧般的疼,他深深吸了口气,待确定眼前的人是老爷子时,重重喘着粗气艰难的开口,“爷爷,您答应我的。”

老爷子闻言脸色霎时一变,他将手里的药碗打翻在地,愤恨的起身摔门而去。

都这个时候了,他心里记挂的还是那件事,难道那个女人已经到了让他连命都不要的地步了么?

老爷子生气的同时,他到底不忍心,最终叹了口气找来佣人进去伺候陆景琛。

这时,老管家匆匆忙忙跑过来汇报,“老爷子,大老爷回来了,在前厅。”

老爷子额头疼痛的厉害,他伸手按在眉心处,怒声道,“让他直接过来,这个逆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责任最大,还妄想逃脱么?”

在老爷子眼里,陆景琛变成今天这样都是陆裕堇的责任,如果不是陆裕景当年干的那些混账事,张亦茹就不会心如死灰的和他分居,陆景琛也不会从小得不到双亲的疼爱,养成了这种嚣张狂妄的个性。

陆裕堇早在陆景琛挨打的那刻便得到了消息,他就是为这件事赶回来的,爱子有难,他这个做父亲的当然心疼。

被老爷子狠狠教训了一番后,陆裕堇才灰头灰脸的来到陆景琛的房间探望。

一阵寒暄过后,陆景琛疲惫的闭了闭眼开始下逐客令,“你放心,我这个样子死不了,你先走吧。”

果然,这话一出,陆裕堇缓缓凑过去,意有所指的开口,“景琛啊,这个时候是你说话的好时机,亦茹最心疼你了,想必你也不想父母长期分居吧?”

陆景琛趴在床上,胸腔被长期压着有种缓不过气的感觉,他勾了勾手指,陆裕堇凑过身去,大方的保证,“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

“呵!你确定?”陆景琛扭头看向父亲,毫无血色的唇瓣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陆裕堇点点头,如果儿子能帮他办成这件事,他就帮儿子把叶薇然弄到手,这个条件诱人吧?

谁知,陆景琛却阴森森的开口,“除非,你把陆景凝塞进他妈肚子里,我就帮你。”

我去!陆裕堇差点没呕出一口鲜血,脸色别提有多好看了。

“你确定不帮?”陆裕堇憋着一口气,再次发问。

他就不明白了,人家的儿子不是希望父母好好的么,怎么他的儿子想法就不一样呢?

陆景琛干脆闭了眼把头扭向一边,驱赶之意明显。

陆裕堇离开后江澈后脚就跟了进来,他凑到陆景琛身旁低声问,“爷,你还好吧?”

陆景琛闭着眼吩咐,“订明天回云城的机票。”

江澈一听,本能的朝他后背上扫了眼,当即拒绝,“这可使不得,老爷子还在气头上呢,您这样回去……”

话还没说完,趴在床上的男人咻的睁开眼,冰冷的眸光射在江澈身上成功让他闭了嘴。

“好好,我马上去办。”

晚上严子轩过来,江澈让他帮忙劝劝二少,这个时候是伤口的感染期,如果长途跋涉只能加重病情。

“景琛,你说你这是何苦?”

陆景琛依然趴在床上,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真的要废了。

“你都知道了?”

严子轩就觉得奇怪呢,两次看到同样的面孔感觉却有很大的差别,不过他也没多想,原来是这么回事。陆景琛喜欢的是未婚妻的姐姐,当真重口味啊!

两人朋友这么多年,他对陆景琛的了解可以说算得上八分,一旦他觉得的事怕是没办法改变。

唯一的办法只有,“明天我陪你去云城,这样老爷子也放心些。”

陆景琛薄唇紧抿,他不知道有多少天没见过叶薇然了,昏迷的几天,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末了,他像是想到什么,问,“馨儿又跑去云城鬼混了?”

严子轩脸上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故意避开,“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此时的陆景琛也没多想他的事,严子轩离开时他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子轩,馨儿或许真的不适合你。”

这样的男人应该适合更好的女子,他从来不去偏袒哪一方,这样下去严子轩只会越陷越深。

严子轩顿了顿,他没有说话径直离开。

这天晚上,叶薇然像以往一样用完晚餐早早的就上了楼,佣人每天都会说陆景琛很可能晚上回来,可这都过去三天了,那个男人不但没出现,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叶薇然开始怀疑,陆景琛是不是那边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又怕她在这边逃跑,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故意套住她?

这样想着,叶薇然越觉得陆景琛有可疑,她决定了,明天一定要偷偷去趟医院看程以铭,即使陆景琛回来,她也是可以撒谎说在后院的呀。

这个想法一产生,她心情也跟着松懈不少,困意袭来,很快沉沉睡去。

深夜,叶薇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和陆景琛在小岛上一起参加篝火晚会,绚丽的烟花散开,男人的吻轻柔的落在她脸上。

沉迷中,一声呢喃从她嘴里溢出,柔情流转间,霎时,她又觉得胸口如火烧般的难受,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呼!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有人在她脸上轻拍,“薇然,你醒醒,做恶梦了。”

叶薇然呼吸急促,趴在她身上的男人见她没醒来的迹象开了壁灯,光线的刺激很快让她清醒过来,待看清眼前的男人时,叶薇然毫不客气的朝男人后背拍去,“陆景琛,你起来!”

嘶!

陆景琛疼得从嘴里溢出一声闷哼,叶薇然瞧着他苍白的脸色也吓了一大跳。

她僵硬的躺在哪儿,男人已经从她身上翻了下去,俊颜扭曲。

叶薇然怔怔的瞧着男人,唇瓣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一句话。

好一会儿陆景琛才缓过气,他静静的趴在一边,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是不是吵到你了?”

是吓着她了好么!叶薇然就不相信刚刚那么一下能让这个气壮如牛的男人承受不住,见他恢复本性,叶薇然重重呼出口气。

这男人故意的吧!

陆景琛回来了,她去医院的机会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男人双手放在床单上,下颌在上面,视线定格在她线条完美的轮廓上,几天不见,她的气色没有丁点好转,到底是怎么了?

“这几天又不舒服了?”他忍着后背的疼,哑声问。

叶薇然抿了抿唇,态度淡漠,“还好。”

陆景琛双眸垂下不再多问,他累极,后背的伤口怕是又裂开了。

离开的这几天,叶薇然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他妄想从她那双黑色的眸子看出一丝别的情绪,到底还是失望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也不和他说,陆景琛觉得有必要去医院一趟问问她的病情,或许是她心里上出了问题,那天晚上确实被他给吓着了。

身旁多了一个人,而且还占去了大半空间,叶薇然烦躁得厉害,不由把矛头指向身旁的男人,“陆景琛,你干嘛趴着睡?”

陆景琛趴着没动,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舒服呗。”

叶薇然撇撇嘴,“你这样,我没办法睡,你看看你。”她指了指陆景琛占有的大半边位置,十分不满。

她就是不让他痛快怎么了,这男人霸道惯了,连睡觉都如此!

这次男人没有多余的话,他抿着唇艰难的从床上爬起,穿上外套出了门。

折腾了大半夜,叶薇然也没了睡意,她反反复复翻了几个身,最后视线定格在紧闭的门板上,她总觉得陆景琛好像不一样了。

从叶薇然房间里出来,江澈正好从楼下上来书房,和陆景琛撞了个正着,他见男人脸色苍白,关切的询问,“二少,你还好吧?”

陆景琛面色疲倦,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支撑着楼梯扶手,“没事,你去睡吧,我去外面看看。”

“外面冷,还是别去了。”

陆景琛没说话,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江澈成功闭了嘴。

江澈觉得,二少受伤的事有必要让叶薇然知道,谁知,这个想法刚一产生,陆景琛幽幽的警告声传来,“给我闭紧你的嘴。”

空了好些天,陆景琛无疑是忙碌的,不管多重要的事,他在去公司之前选择去了一趟医院,得到的消息硬是让他傻了好半天。

“你女朋友怀孕了。”

陆景琛眯起眼,联想到叶薇然这些天的反映,一切都有了解释。

医生看着他一副呆泄的样不由好笑,继续叮嘱,“不过,她气色不太好,等到怀孕中期建议补血补钙。”

叶薇然那天的情况特殊,医生对她的印象很深,那个女人当时还特意叮嘱暂时不要告诉她男朋友,人家今天亲自来问了,作为一名医生,肯定是要如实相告的。

“现在呢?”陆景琛下意识的问,那双深黑色的眸底闪着奇异的色彩。

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最强烈的便是觉得心脏的位置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医生一边写手里的资料一边不厌其烦的回答,“现在什么都依着她,别让她吃不爱吃的东西,还有,不能惹她生气。”

“哦,哦!”

问题问完了,医生见他还没要走的意思,小声问,“这位先生,还有问题吗?”

陆景琛傻傻的摇摇头,抬头的瞬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傻,他身后站了好多大肚婆,四面八方,怪异,羡慕,爱慕的眼神齐刷刷朝他射来。

帅哥也这么温柔?

陆景琛尴尬的咳了两声从人群中散开,头一回他在这么多人的关注下没有给人甩脸子。

车内,前排的江澈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的看向后视镜内的男人,实在憋不住问出了口,“二少,您没事吧?”

这丫的不会是一顿鞭子抽傻了吧,从医院出来,他就一直看到陆景琛在笑。

陆景琛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了些许,严厉的训斥,“开你的车。”

没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什么,再次出口吩咐,“对了,你先把我送回去,下午的会议你来主持。”

江澈一听大惊,“有什么重要安排吗?”

陆景琛闭着眼没说话,继续装深沉,可那嘴角扬起的温柔弧度却让江澈嘴角不可仰止的抽了抽,他越发相信他们家二爷是被老爷子的鞭子给抽傻了。

如果这个孩子能缓解他和叶薇然的关系,来得无疑是最是时候的。

那天叶薇然的反映也有了解释,原来她是真的不舒服。

陆景琛是个很沉得住气的男人,总以为叶薇然和他的心境一样,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没准备好,所以才没想好怎么告诉他。毕竟之前他们每次亲热完后,他还让叶薇然吃了避孕药,后来陆景琛心疼她,换成了他避孕,只是这种避孕的方式还是疏漏了,和叶薇然的最后一次,他记得自己没有避孕。

按照时间,叶薇然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有孩子的。

他可以给她时间,孩子的事情他也没想好怎么坦白,但是这个孩子他是必须要的。

这么说,他是要做爸爸了?!

叶薇然没想到陆景琛今天会在家用午餐,她下了楼想避开男人已经来不及了,按理说,陆景琛去江城这么多天应该很忙才是,怎么中午都还有时间回来。

“愣着做什么,下来吃饭啊。”陆景琛在客厅看报纸,一眼就瞄到了楼梯上的叶薇然,见她僵持着迟迟没有动作,这才忍不住开了口。

须臾,两人面对面在餐桌前坐下,今天的午餐和平时的不同,口味偏清淡,菜色也多了不少。

叶薇然可能是真的饿了,她没有想太多,扒了几口饭后才问对面还未动筷的男人,“今天什么日子?”

男人的眼神里仿佛含了叶薇然从来未曾看到的某种情绪,温柔得不像话。叶薇然不敢和他对视,继续低头吃着碗里得食物。

陆景琛没作答,起身给她布菜,“以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除了人多的地方。”

叶薇然讶异的看了男人良久,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陆景琛嘴里说出来。

心里的话在她诧异的眼神中差点脱口而出,陆景琛到底忍下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样闷下去真的会长霉的。”

“你说的是真的?”叶薇然明显不太相信这话的可信度。

陆景琛自然清楚叶薇然打的什么心思,不过他有什么害怕的,她肚子里都有他的孩子了,还怕她会跑到哪儿去吗?

“当然,不过身边得有人跟着。”

叶薇然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就知道陆景琛不会这么好心,语气也重了些许,“我就说呢,你怎么会这么好心,这样和囚着我有什么区别,被人监视,还不如不出去呢。”

这个话题结束,叶薇然也没了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便上楼去了。

陆景琛沉重的叹了口气,后背的伤口没好,这两天为了赶工作加班加点,这会儿连同浑身的神经都撕扯着疼,叶薇然这样说,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一方面他不希望看到叶薇然整日憋在这儿难受,另一方面,他怕老爷子的人对叶薇然下手,身边肯定是不能离人的,最起码,在他们没结婚之前,叶薇然都得过这样的日子。

陆景琛想着,找个机会他得把叶薇然怀孕的事告诉老爷子,这样一来或许他们的未来会有新的转机,说不定看在孩子的份上,老爷子就答应了呢。

一顿午饭,陆景琛本想哄着叶薇然点多吃些,没想到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一个下午他郁闷坏了。

晚上,他连晚饭都没吃,就怕叶薇然看到他胃口全无。

深夜十点,陆景琛还在批阅文件,他没想到叶薇然会出现在书房。

那一刻,他心里是有欣喜的,“你先睡着。”

他怕自己睡在她身边会吵着她,更怕会惹她不快。

叶薇然很好奇,她慢慢走过去压低声音问,“陆景琛,你在忙些什么?”

“怎么,没我在身边睡不着?”陆景琛心情大好,合上文件就要起身和她一起去睡觉。

谁知,女人的后半句话让他成功的停止了想要继续的动作。

“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去看程以铭?”

陆景琛柔和的脸在转身的瞬间顿时冷了下来,那场车祸是人为的,他就必须把那个人给揪出来,那样叶薇然才肯心无旁骛的把怀孕的事告诉他吧,要不然,叶薇然心里的结怕是永远也不能打开。

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好半天得不到回复,叶薇然情绪激动的上前,“陆景琛,你想说话不算数么?”

陆景琛双手合十撑在额前,他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在叶薇然的面前表露出来,只是沉默着,静静听着她的吐槽,忍受她火爆的脾气。

叶薇然气不打一处来,语气越发恶劣起来,“陆景琛,你还有人性么,程以铭是为我才变成那样的,你这样绑着我算什么,总得放我出去给一个交代啊。”

“你根本不懂,程以铭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是最无辜的人,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说到动情之处,叶薇然低低抽泣起来,“像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那种感情。”

男人还是没说话继续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听在他耳里,疼在他心里。

就在叶薇然以为陆景琛不会给出相应的回应时,她愤恨的转身,沉默许久的男人突然在她背后开口,“你说的这些,或者我不明白,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叶薇然皱着眉,男人的话并没有往下说,成功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顿在那儿许久都没动作,僵持之后,她默默的转过身,泛红的双眸盯着座椅上的男人,视线相抵,谁都没有再退缩。

男人的手从额头上拿开,深邃的眸子望进她漆黑的瞳孔,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只听他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叶薇然,我只知道,如果那天的新郎是我,无论有天大的事我都不会弃你而去。”

说到底,只是程以铭的自尊心在作祟,若是程以铭对她的过去真的不在乎,又怎会被他三言两语给激怒,在那样重要的日子里让叶薇然为他担心?

现在叶薇然又欠了程家一份情,难道程以铭就没责任么?没有人逼程以铭非要和他较量,这场祸事可以说完全可以避免。

其实陆景琛也想过放弃,他也并不是非叶薇然不可,如果程以铭真的爱叶薇然爱到不顾一切,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成全人家?没想到,那个男人三言两语就被他给激怒了。

叶薇然怔住,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陆景琛的话像是一把最无情的匕首,直接割碎了她心里一直不愿承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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