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盏烛火燃起,终于扫光了殿中的阴沉。
唐安无声示意小太监,几人再次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啪。”
赫连载夙将奏折扣在桌面,此时慕攸止仍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殿中死寂了许久。
他终于开了口,低沉的声音缓慢,寒冷如刃:“听说你叫人打听了朝堂上的事?”
闻言,慕攸止毫不隐瞒的回答:“是。”
“你还是这么胆大包天。”他轻声冷笑,“你可知后宫不得干政,遣人打听朝堂之事是死罪?”
慕攸止低眉垂眼,一言不发。
大殿再次死一般的寂静,赫连载夙身上的冷意扩散,暗流汹涌,危机四伏。
终于,他动了。
他缓步绕过书桌,低声沉吟:“冒这么大的险……”
忽然,慕攸止的下巴被掐住,强行抬了起来,对上了他冷沉幽阴的眼睛:“是为了朕,还是为了虞王?”
赫连载夙发狠的吐出这句话,凌冽的目光似乎要将慕攸止撕碎。
慕攸止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毫无惧意的启唇:“身为大邕子民连自己活着的可能有多大,都没资格知道吗?”
这个答案很明显在意料之外,赫连载夙深深地皱起眉头,似要看穿她,却又无能为力。
慕攸止不禁不怕死,还说出了更不怕死的话:“陛下如此敏感,是因为在你的心里,虞王哪里都比你好,你就以为我也会没有道理的选择他,不是吗?”
她的话如一根刺狠狠地扎入了赫连载夙的心。
赫连载夙恼羞成怒,猛地甩开了她的下巴,怒喝出声:“你胡说!”
慕攸止侧着脸不再言语。
“你以为他是全能的吗?不!不是!”赫连载夙用力的按住她的肩膀,强行将她掰了过来,满眼盛怒,“就算朕派他去,他也会像苏耀一样战死沙场!三年了,足足三年了,他三年没有上战场,没有带兵了,他在朝中和朕暗斗了三年,早就忘了怎么打仗了!”
高声怒喝不绝于耳,慕攸止被他摇得头晕,忍不住眉头微锁。
赫连载夙充满杀意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朕让他明天就出发去边塞,慕攸止,你睁大眼睛看着,他日他的尸骨能不能被完好的运回帝都!”
慕攸止仍旧面无表情的启唇:“陛下您失态了。”
闻言,赫连载夙终于重拾冷静,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所措,猛地站起身来,冷声道:“出去。”
“臣妾告退。”
慕攸止即刻转身离开了。
在她快要踏出门槛时,身后再次响起了他冷沉的声音:“记住朕的话,朕是君,他永远都是臣。”
她的步子微顿,遂踱步消失在黑夜中。
一众太监站在外面,见她完好无损的出来了,皆栗栗自危的望着她。
方才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也不知曦妃说了什么让一向冷静的陛下这样失态。
唯有唐安站得近听到了殿内的谈话,重重的叹了口气。
虞王一直都是陛下的心头刺,虞王在一日,陛下便不是真的陛下……
但愿虞王真能马革裹尸,从此消失。
到时候虞王一死,陛下便可以无所顾忌的用虞王曾经的党羽,北殷之乱,终将镇压。
——这是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