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慕攸止一如既往盘腿坐在地下室的地上,捣鼓着面前的一堆仪器。
似有点心不在焉,她的速度比平常慢了许多。
她的脑子中不断回放着官窑发生的那一幕,如故障的显示器,想关掉都关不了,画面不断重复。
赫连禋祀一步步走下台阶,凤眸灿若星辰,含着笑意向她走去,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饶有兴致的瞅了瞅那张走神的小脸。
有人靠近,慕攸止立刻回过了神来,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工作。
“唉……”
赫连禋祀故作愁苦的叹了口气,“原来你熬了那几夜,是在给别的男人做衣服啊,我的心好痛……”
“???”慕攸止的脸冷了几寸。
他的脑子里装的是草吗,怎么这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
“这会儿肯定又在想那些男人……”赫连禋祀幽怨的噘起薄唇,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己感动自己,“呜,也就是爷痴情,才由着你红杏出墙,还不舍得责备……”
“哐当!”
慕攸止猛地将一把扳手甩了过去,赫连禋祀戏谑的笑着微微侧身,扳手便越过他重重的掷在了地上。
看着他那无比欠扁的脸,慕攸止强压自己心中怒火,继续埋头苦干。
赫连禋祀不禁发出了一声轻笑,笑容几乎咧到了耳根。随后学着她盘腿坐下,又凑近了点,凤眸中泛着宠溺之色,将声音放轻缓:“哎,跟我说说,为什么帮那些人做隔热服?”
闻言,慕攸止扭螺丝的手微微一顿,垂着眼眸,浓密卷翘的睫羽掩盖着她的情绪,只听到她吐出冷清如水的两个字:“提速。”
“仅仅是这样吗?”赫连禋祀歪着头,眸中光芒扑朔迷离,却明彻如刃,似要穿透她的心。
慕攸止沉默,抿了抿嘴唇,重重的将螺丝刀拍在地上,转头继续做其他工作。
这倔强傲娇的小女孩才会作出的反应,令赫连禋祀忍俊不禁,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温柔笑意。
她真是越来越像个活生生的人了,这种感觉真好。
而且她似乎不知道,不论她表面如何冷若冰霜,在她的内心最深处,都藏着无比宝贵的善良。
慕攸止面无表情,用力的组装着零件,企图甩掉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不会为了提高效率又是为了什么?
她想不出其他原因。
第二天。
慕攸止再次去到官窑,刚刚走下马车,便有一大群老弱妇孺向她涌来,感激的望着她,手上拿着各种她们能拿出的最好的农家产物,说什么也要她收下。
“慕大人谢谢……谢谢您……求您把这些鸡蛋收下吧!”
“您别嫌弃,这是我家刚摘的菜……”
“大人您就收下吧!”
她被围挤在人群之中,看着那一双双真挚的眼睛,她再一次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
与机器打了十多年交道的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身而为人的奇妙感觉。
在微妙之间,她对这一切半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