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央宫跪了一个下午,白檀走路都一瘸一拐,慕攸止倒像个没事人似的,面色如常的吃了晚膳。
想给她请太医的春分和谷雨,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了。
洗漱完毕后,宫人们退出了寝殿,并关上了门。
大部分烛火都熄了,只有床头留了一盏,借着昏黄的光芒,可以看到慕攸止身着一袭荼白寝衣,青丝倾泻如墨潭,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沿上。
春季的空气尚泛着一丝寒意,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四周皆漆黑一片,慕攸止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苍白透明的肌肤衬着墨色长发,倒有几分恐怖。
终于,她动了。
她缓慢的掀开了长裙,露出了两节纤细修长,白皙如玉的小腿,突然,美色戛然而止,两团乌红的伤破坏了所有美感,丑陋至极。
慕攸止的瞳仁漆黑,盯着那伤看了好久。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即不愤怒也不悲伤,又仿佛这伤痕与她无关。
忽然。
一个人影落在了黑暗中,第一眼便看到了她腿上的伤,凌冽的寒意在凤眸中一闪而过,随即,微微失神。
太像了。
她现在的样子太像他了。
他曾经也是这个样子,无怒无悲,似乎一切都是多余的,可又不得不对这些伤耿耿于怀。
慕攸止发现了他,抬眸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又来了?”
他怎么越来越闲了。
“爷不来,你就打算这么晾一晚上?”赫连禋祀微微扬眉,目光始终离不开她的腿,有一丝心疼之外,也有诧异。
这么在男子面前晾着双腿,她即不羞也不恼,是不把他当外人了吗?
然而他着实想多了。
慕攸止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突然伸出了手掌,毫不客气的吐出一个字:“药。”
赫连禋祀不禁失笑:“你怎么知道我带了药。”
闻言,慕攸止不语,伸着的手也未放下。
“现在知道药了,那么久干嘛去了。”赫连禋祀无奈的勾了勾唇角,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瓷瓶,却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蹲在了她的面前,不再说话,毫不变扭的打开瓷瓶,用小木条搅了搅药膏。
看这样子是要亲自给她上药。
慕攸止顿了顿,微抿唇瓣:“我自己来。”
她倒没有不好意思,可自己来总要温柔点,不会弄痛自己。从前的她对痛感没有多少感觉,现如今最怕的就是痛。
“别,给我个献殷勤的机会。”赫连禋祀语气悠然,正说着就将药膏糊在了她的膝盖上。
药膏带来了冰凉的触感和痛意,慕攸止却仍纹丝不动,即没有羞赧也没有痛苦,像个没有情感的娃娃。
赫连禋祀的容颜在烛火下胧然生光,凤眸泛着通透的琥珀色,浓黑长睫根根分明,专注的盯着她的膝盖,漫不经心的问:“为什么不请太医?”
慕攸止冷清的道:“麻烦。”
“嘴硬。”赫连禋祀无奈的瞥了她一眼,唇角是看透一切的笑意,“你分明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受伤的样子,既然被我看到了,也就破罐子破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