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轻手轻脚的挪进了内殿,瞧见赫连载夙正在批阅奏折,可他很明显的心不在焉,阴郁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
空气寂静了片刻。
唐安终是忍不住开口了,劝慰道:“陛下,不论司天监说的是否属实,您都要考虑前朝后宫的流言蜚语啊,百姓知道了又会人心惶惶……”
话音落下,赫连载夙猛的将奏折一合,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久久不语。
良久后才听他沉声问:“她醒了吗?”
“醒了,在中午喝药时就醒了。”唐安赶紧说道,“陛下吩咐的嬷嬷已经到了,让她们将慕才人抬到轿撵上,很快便能回到梧桐苑,不碍事的。”
陛下明明很讨厌慕才人,却在侍疾的短短几日中对她改观,竟然到了如此庇护的地步。
话音落又是一阵静默。
赫连载夙终于下了决定。
一刻钟后,两名身材粗壮的老嬷嬷走进了小院中,走入卧房中,行礼道:“奴婢见过慕才人,陛下吩咐奴婢们抬您上轿撵,回梧桐苑去。”
白檀对此挺开心的,老住在紫宸殿会成为整个后宫的眼中钉肉中刺,回梧桐苑能清净点儿。
慕攸止微微颔首,却在嬷嬷们要来抬她时摆了摆手,略带哑涩的声音平淡如水:“我自己走。”
抬?她还没到那个废物的地步。
小腹传来阵阵痛意,手脚也发软发酸,可她面无表情的下床,被白檀披上斗篷后,没有露出半点痛苦的表情,缓步走了出去。
两个嬷嬷对视了一眼,还是跟了上去。
慕攸止走的极慢,却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后面的白檀拿着包裹,一点一点的向紫宸殿大门走去。
外面的微风不冷,但吹在她脸上如刀子般,腿脚一节节的僵硬,冷汗涔涔,都被消化在了她不喜不悲的小脸上。
赫连载夙出现在了楼阁的门前,见她一个人缓慢的往前挪,纤瘦的背影竟有点令人心疼。
那一刻,慕攸止宁折不屈的影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他以后不会再针对她了,名为攸止不是她的错,这本该是个美好的寓意,不该成为她的催命符。
慕攸止的背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紫宸殿的大门,在搀扶下踏上了轿撵。
那是妃位才能坐的轿撵,一路上遇到的妃嫔无不眼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酸气。
“想不到她一个小小才人,竟得陛下如此另眼相待。”
“嘁,你听说了没,她那次被罚跪在大雪里两个时辰,又泼了冰水,伤了身子,怕是不会再有孕了!”
“呵呵呵,真是老天有眼,有些人啊绞尽脑汁爬上龙床,却就是没那个福气!”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响起,白檀都要气炸了,想与那些人理论,又怕给主子树敌,恼怒的咬了咬牙。
白檀忍住怒意担忧的看向慕攸止,却见她仍旧面无表情,纤细苍白的手指摩挲着那个囊袋,被冷汗浸湿的青丝被风吹干,漫漫轻舞,给予人宁静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