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载夙本想推脱来慈宁宫,却在听到慕攸止被太后赦免后,火急火燎的丢下奏折就前往了慈宁宫。
他径直来到了佛堂,靴子上还挂着冰雪,可这凉凉冰雪比起他的脸来说,都还算有几分温度。
窝了一肚子火的皇帝,在看到崭新的画卷时,如被人用一桶冷水浇头,瞬间没了火气,眼眸微微睁大,呼吸一窒。
他凭日里也常来这儿,自然知道这幅画原本的模样。
那副画至少有一百年了,交给母后时便失了颜色,如今怎会变得崭新?
“皇帝来了,快看这画儿,攸止说是托哀家的福,菩萨显灵了,真是个嘴甜的孩子,哀家看呐,她才是最有福气的,正好留下来给皇帝沾沾福。”太后粲然一笑,絮絮叨叨的说着。
闻言,赫连载夙冰冷的蹙起剑眉,没有回答太后的话,快步走到画卷的面前,近距离观察,凌厉的目光仿佛要将画纸给灼出一个洞。
佛堂内的人都看出了皇帝的脾气,太监宫女们使劲儿低头,降低存在感。
太后微笑着,沧桑深眸中不知在想什么,在虚虚渺渺的檀香中,悠悠的拨动佛珠。
最淡定的还属慕攸止,以白雪朱窗为衬,身着一袭荼白色棉裙,不急不缓的书写着,墨发倾泻,安静却不娴静,反倒有凛冽之感。
细详了许久也未看出端倪的赫连载夙,几乎将嘴唇抿成了直线,撇过头看向慕攸止,便想直截了当的问。
你使了什么妖术!
可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又戛然而止了。他不能那么说,会伤母后的心。
赫连载夙简直想把后槽牙磨碎,连同慕攸止吞进腹中,好再也见不到这个让他牙痒痒的女人!
一片静默中,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恰好慕攸止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抬手刚想要放毛笔,便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拉了起来。
慕攸止并不意外,顺势就站直了身子,冰凉如黑曜石般的眸瞳,无波无澜的注视着他。
“既然母后赦免了她,那朕便带走了。”
赫连载夙言简意赅的说完,拉上慕攸止就走,手掌不断用力,仿佛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太后目送二人离开佛堂,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偏头幽幽的说:“林绘啊,你看慕攸止是不是人如其名啊。”
林绘微微诧异,这句话她不知如何回答。
“有人将名唤攸止的女子送到载夙的面前,就是要他生气,恼羞成怒,甚至血溅皇城。她早该死了,却活到了现在。”太后悠悠一笑,“何不让她活的更好,黎民百姓才知道,皇儿他有多么心胸广阔,容纳四海。”
林绘有些惊讶,太后一向不喜欢用歪门邪道拔尖的人,却对慕攸止如此另眼相待。
说起来,她也有那种感觉。
那一袭寒风砭骨气息的女子,即便有七窍玲珑心,未来也许不会恃宠而骄。更何况,慕攸止出身卑微,又本就是一颗弃子,于朝堂无碍,这样的人,最安全。
“姓苏的丫头,该有人压压了。”太后慢悠悠的起身,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