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谷的担子,是那么好挑的吗?
自然不是!
就像程晓渡以十二岁稚龄掌管程氏一族一样,如果不是程晓渡本事过硬,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而月连城,实在是太善良了。
他哪里斗得过神医谷那些老狐狸?
其实如果不是程晓渡这些年一直跟月连城关系亲近,神医谷那些老狐狸怕会惹怒程晓渡的话,月连城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可以说,程晓渡是月连城的护身符。
在安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安少轩的弟弟就退了烧,程晓渡赶路去京城,哪里有空陪月连城在安家胡闹,就把沈斯年、莫瑶和月连城主仆都留在了安家。
程晓渡和江月儿赶路往最近的平阳城驶去,安家太小,江月儿也没怎么休息好,他想还是去平阳城休息一晚,顺便找平阳城烟雨楼的分舵,安排些人保护月连城他们。
月连城虽然会武功,但是武功太差了。
不到晌午,程晓渡就带着江月儿到达了平阳城,在平阳城程晓渡没有宅子,就选了最大的客栈落脚。
把江月儿安置在酒楼里后,程晓渡就吩咐客栈的小伙去烟雨楼分舵送信。
……
瘦弱的小身影在平阳城以南的阴暗巷子里东奔西窜,身后是七八个握着长刀的蒙面黑衣人,见这小孩子居然如此机灵的躲避他们的追杀。这些人的眼底都露出了惊容。
他们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那小丫头已经被领头的人砍了一刀了,居然还能跑得这么快。若不是血迹给他们指路,他们恐怕早就跟丢了。
那小身影飞快的跑远,在这些个巷子里奔走了近半个时辰,竟然对这个错综复杂的巷子了如指掌,好似在这个地方土生土长一般。
那身影往左边一转弯,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几个黑衣人快步追上去,看着空荡荡的巷子。顿时愕然。
这会儿天已经完完全全的黑了下来,之前还能凭借一丝暗光找到那孩子的踪迹。这会儿却是完全找不到了。
“金哥,怎么办?事情办砸了,夫人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该死!那个死丫头怎么像个泥鳅一样滑溜,比我们跑的还快。”
“金哥。现在耽误之急是怎么向夫人交代。”
“蠢货,还能怎么交代,当然说那小丫头已经死了,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可是……”
“没有可是!走!”
那领头的转身就走,心里郁闷的要死。
等那些领头的人走了之后,那小身影消失的巷子出现了四五个身影。
那瘦弱的小小少年此时此刻被一个身着白色华服的少年抱在怀里,哪怕衣襟被鲜血染红,也没有撒手。
白色华服的少年看着那些走远的黑衣人,垂下了眼眸。声音虽然稚嫩却掩饰不住话语里的清雅。
“竹筠,竹羽跟着那些人。”
“是!”华服少年身侧的两个人得令之后隐去了身形,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
瘦弱的小丫头看上去不过六七岁。抬头看着将她抱在怀里的华服少年,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一闪而逝的复杂眼神,顷刻间消失,然后低下头。
“你叫什么名字?”似乎感觉到小丫头看了自己一眼,那华服少年垂眸看着怀里的人,面容清秀。虽然只有六七岁,穿着粗布麻衣。也依然难掩她身上的灵秀。
“为什么救我?”凌玉珑的声音有些嘶哑,垂着的眼眸带着恨又夹着怨和痛苦。
“不为什么。”他的语气依旧淡淡,看着怀里人的眼神却带了一丝疑惑。
他总感觉怀里这个人对他似乎有恨意,他的感觉一向灵敏,他绝对没有感觉错,可他从来不认识怀里这个人,她恨他什么?
凌玉珑轻轻推开了抱着她的少年,收敛了眼里的恨,抬眸看着他,眼神清亮灵秀。
“我不会感谢你的。”冷冷的抛下这句话,凌玉珑转身往巷子外走去,脚步略显虚浮。
看着那瘦弱的身影一步步离去,华服少年没有追上去,只是挑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主子,这丫头真是不识好歹。您救了她,她居然还这么对您。”
少年身边剩下的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怒容,左边的人忍不住开口道。
“无妨,回去吧。”
看着那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巷子口,华服少年抬脚往前走去,走出了巷子之后就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凌玉珑看着马车渐渐驶远,眼里的痛苦之色愈来愈浓重,死死的咬着下唇,口中蓦地一甜,血腥味在口中渲染开。
“既然要害我,又为什么救我?”
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划开的口子,雪白的肤色暴露在天地之间,鲜血依然在指缝之中慢慢渗出来。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忍着伤口传来的阵阵痛楚,她迈着虚浮的步子往北一直走,没多久凌玉珑就站在了柳府的门外。
看着门上挂着的牌匾,她一直冰冷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暖色。
“先生……不孝徒弟来看你了……”夹着哽咽,她红了眼眶,泪水划过脸颊。
一道闪电忽的照亮了夜空,巨大的雷声彻响天际,“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好似天空快被捅出一个大窟窿。
没多久,天空就砸下了豆大的雨滴,顷刻间,暴雨笼罩了整个平阳城。
那小小的身影就站在柳府外,顶着暴雨,狠狠的砸在她瘦弱的身躯上。
不过半个时辰,她就眼前一黑,昏倒在柳府门口……
柳府内,大夫手忙脚乱的帮榻上那孩子清洗伤口,那孩子悠悠转醒,眉头紧紧的皱着,看着周围的陈设和帮她清洗伤口的大夫,孩子忽的开口,声音嘶哑暗沉:“大夫……”
大夫一直全神贯注的帮孩子清理伤口,骤然听到声音,顿时怔住了,抬眼看着孩子清亮的眼眸,心头微震,很快的回过神来。
“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先不要说话,等我帮你弄好。”
大夫的声音温和,让孩子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只是清亮的眼眸里夹杂着复杂的眼神,静静的看着大夫帮她将伤口整理好,静静的,静静的,又昏沉的睡了过去。
大夫见孩子又睡着了,也没有多想,收拾了箱子就往正厅走。
正厅里坐着一个儒雅的男子,见大夫出来,依旧一脸淡然:“那孩子如何?”
“柳先生,这个孩子右臂上的刀伤是被人砍的,不像是误伤,伤口虽然深,倒是没有伤到筋脉,只要静静调养,只需月余的时间便可痊愈。”回了柳先生的话之后,那大夫皱着眉,又道,“柳先生,不要怪敝人多管闲事,这孩子身上的伤口,显然是有人蓄意而为想要取这孩子的性命,平阳城是平阳王的管辖内,在平阳城就敢草菅人命,背景一定不简单。柳先生仁善,救这个孩子是好事,只是不要给自己带来麻烦才好。”
“多谢于大夫劝诫,柳某明白,希望大夫对今日之事保密。”
柳先生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在意大夫的劝诫,反而开口让大夫保密。
大夫怔了怔,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可怜,我不会多嘴多舌,柳先生尽可放心。”
于大夫开了方子之后就告辞了,柳先生让下人拿了方子去抓药,自己则进了内室。
看着闭着眼的孩子,柳先生忽的笑了:“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此话一出,榻上的孩子睁开了眼眸,看着柳先生俊朗的面貌,却是红了眼眶。
“是谁要取你的性命?”柳先生坐在了榻边,看着她出口询问。
榻上的孩子咬咬下唇,垂下眼眸,声音艰涩暗哑:“先生,待伤愈之后,我就会离开,我不想给先生带来麻烦。”
柳先生一直淡然的神色顷刻间起了变化,愕然的看着那不过六七岁的孩子:“何出此言?”
“方才先生与大夫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想要取我性命之人背景深厚,非先生能敌,先生仁善,救了我,我不敢忘记先生的救命之恩,更不敢祸害先生遭难。”凌玉珑静静的垂着眸,嘶哑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
凌玉珑以为自己死定了,她只是想回来看看,却不想下了大雨,她以为自己扛得住,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晕过去之后再醒来,又回到了柳府。
这个柳府,她生活了十年,柳沐砚柳先生前世也救了她的性命。
她受他恩惠,受他教导,琴棋书画,文韬武略,他倾囊所授没有一丝保留,她却为了报仇将柳先生也牵连了,害的柳先生一家满门遭难。
她从未想过还能再活一回,但前世死去的那一刻,她便发誓,若一切能重来,她不要复仇,不要再爱上那个人,倾尽她一生守护柳家一门平安喜乐。
柳沐砚怔忪的看着那垂着眼眸的孩子,心头却涌起阵阵暖意,温和的笑了笑:“谁要害你性命,你不妨跟我说一说,我虽然不敢保证能护住你,至少也能帮助一二。”
凌玉珑苦笑摇头:“凌玉珑身负血海深仇,母亲为了我受辱被害,我不敢忘记,我想复仇,但不想害先生一家被我牵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