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儿眼睛覆上了一层白绫,没事就被程晓渡牵着在院子里晒太阳,太阳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才像是生活在阳光下的活人,而不是生活在黑暗里的死人。
白绫愣是被江月儿戴了半个月才完全拆下来。
看着眼前白衣俊美男子,江月儿不由惊叹,真是天人!
原来,这就是照顾了她小半年的——夫君。
这段时间,她总是梦见一些小片段,总是程晓渡和一个酷似她的女子交谈。
她会不知不觉的把自己代入进那个女子的角度去思考,发现她们的想法和决定居然那么的相似。
她开始想,也许那个香炉,是真的能恢复她的记忆,只不过效果很慢,得日积月累才能慢慢的想起来,她也只有慢慢的等才能彻底的恢复记忆。
而至于这个‘慢慢’需要多久,却是她没办法计算出来的。
她没有告诉程晓渡她做梦的事情,有些事情,她还不想说,她想看看,梦境和现实,到底是不是真的对的上。
上房的院子里,江月儿正在和程晓渡对弈,吴管事从外面匆匆进来,面色古怪。
一进来发现程晓渡和江月儿正在对弈,不由心中叫苦。
这些时日自从江月儿眼睛好了之后,由于江月儿失忆不记得人,程晓渡也不是那种喜欢串门子的人。
于是两个人闷在府里也无聊。程晓渡闲来无事跟月连城在书房下棋,被江月儿撞见一次之后,就要跟程晓渡学下棋。倒是让月连城解放了。
结果月连城跑去城北贫民区给人义诊,已经一连坚持了好些天了。
程晓渡这几日陪着江月儿下棋,也是兴致极高,而且发现江月儿下棋的天赋也不错,不过数日时间,就下的有些套路了,可以说是学棋的天才。
‘啪嗒’一声。程晓渡面色淡淡的落了一子,然后扫了呆立在一侧的吴管事一眼:“有什么事?”
吴管事心下一松。不怕程晓渡问,就怕他不问……
“回爷的话,平州知府卫大人携妻儿来拜访。”
江月儿在吴管事回话的时候,还在思考下一步棋。突然听到知府携妻儿拜访,不由被打断了思路,扭过头看吴管事,颇为不解:“知府?”然后又看向程晓渡,“找你的?”
程晓渡面色不变,摇了摇头,然后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对吴管事问道:“你说平州知府姓卫?”
“是,”吴管事应道。心中虽然纳闷,却还是道,“卫大人说是夫人的亲戚。听说夫人跟老爷在天陵城常住,这才带着妻儿前来拜访。”
程晓渡点点头,道:“知道了。”
江月儿好奇的看看吴管事,又看看程晓渡,道:“这卫大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的江月儿对程晓渡已经是十分信任了,虽然同房同床共枕。没有发生过什么关系,却也是亲近的很了。至少江月儿把程晓渡当成了夫君相处。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们出去见一见就能确定了。”程晓渡笑了笑,回了江月儿一句,然后吩咐吴管事让人把棋盘收拾好,接着牵着江月儿就往前厅走去。
来到前厅,程晓渡一见到人,心中就有了底。
一个是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另一个是看上去二十一二岁左右的年轻少妇,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
程晓渡一眼就认出那少妇是江月儿的小姑——江杏。
当初江杏在姜啸的介绍下嫁给了梅山村一个秀才,卫轩,后来卫轩中了榜,被外放做了地方官,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虽然时隔了那么多年,那个当初如花朵一般绽放的少女已经变成了少妇,可那轮廓绝对是江杏,他绝不会认错。
想到江杏这么多年了无音讯,程晓渡脸上的笑容虽然和煦,却带着几分疏离。
虽然当初他不爱江月儿,却也把那个江月儿当做妹妹看待,但这个江杏受了姜啸一家的恩惠,到头来却音讯全无,完完全全就把姜啸一家给抛到脑后去了。
虽然说姜啸也确实不是江家的人,但对江杏的好,也绝非假意。
这么多年不找来,现在听说了江月儿的大名就凑上来了?
哼!
不是程晓渡轻视江杏,也不是程晓渡小人之心,只是他实在对这种自私的人提不起丝毫的关注。
拉着江月儿直接坐到了上首,程晓渡微笑着道:“卫大人跟尊夫人和令公子可以随便坐,不必客气。”
卫轩也看出程晓渡笑容之中的疏离,这些年不曾跟江家联系,也从来没带着江杏回过青阳县的卫轩也确实是有些不敢面对程晓渡。
对于程晓渡,他还是见过的。
只是没想过当初那个如金童一般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得这般俊美,当真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程公子,我想你也知道我们的来意。”卫轩开门见山的道。
如果不这样,他实在也找不到其他的话来做开场白。
程晓渡那一声卫大人尊夫人,明摆着就是不认他们这门亲戚。
程晓渡抬手止住卫轩接下来要说的话,笑着道:“卫大人,我不是故意给你们脸色看,而是有些事情的真相你们现在还不知道,我想我告诉你们之后,你们就会明白。”
卫轩不由心中叫苦,他哪里不知道程晓渡是在故意的撇清关系?
程晓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难道还要死皮赖脸的继续纠缠?
“尊夫人与我的妻子江月儿其实并非一家人,我夫人的父亲不是江勇的亲生儿子,这样跟你们说,你们是不是能明白我的意思呢?”程晓渡微笑着道。
江杏都惊呆了,没想到来看侄女,居然会听到这么让人心脏爆炸的消息。
“怎,怎么可能?”江杏不敢置信。
江月儿压根就不清楚这些事情,只能作壁上观的当个旁观者。
“卫夫人,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这件事你的四哥那一对遗孤也是知情者。”程晓渡道。
“遗孤!!”
如果说刚才听到江啸不是江勇的亲生儿子,江杏还能保持镇定,可听到遗孤两个字,她就真的保持不下去了。
遗孤,遗孤那是什么?那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啊。
见江杏失态的惊呼,江月儿忍不住叹气,可也没想插嘴。
她现在记忆都是零零碎碎的,根本拼凑不起来,而且回忆到的都是关于程晓渡的事情,其他的人她一点都不记得。
“你四哥江哲有一双儿女,是双胞胎,大的是儿子,取名江渊,小的是女儿,取名江莺。江渊已经独自一个人去外面闯荡,江莺在京城的长留书院,而且跟荣国公府的六爷刘衍交情匪浅。”程晓渡依旧没管江杏的承受能力,把自己知道的再次说了出来。
江杏这会儿已经彻底的麻木了,她实在是想不到,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虽然说我夫人跟你并非姑侄关系,可当初我岳父岳母也是拿你当亲妹妹看待,卫夫人出嫁后却再也没回来过,我夫人若非有我在,只怕早已经被你那二哥一家害死了。你也确实冷血的让人寒心,”顿了顿,见卫轩想开口为其妻子辩解的模样,程晓渡又道,“且不管你们有什么苦衷,你们与我程家并非亲戚关系,也不必上门来套近乎,你们走吧。”
卫轩跟江杏对视一眼,程晓渡都下了逐客令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卫轩和江杏带着儿子离开了。
江月儿却好奇的看着程晓渡追问不停。
“那个卫夫人的二哥差点把我害死是怎么回事?”
程晓渡无奈看了江月儿一眼,道:“我们进去慢慢说吧。”
知道江月儿好奇心上来就非得问清楚,程晓渡也只能挑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毕竟当初受罪的是姜月,不是江月儿。
半个多时辰后,江月儿听完了程晓渡的解释,心中虽然觉得江杏凉薄,却也没多大的感触。
“她的决定害人害己,反正我也不记得了,对我没什么损失。”江月儿是这么说的。
程晓渡不由失笑,对她确实是没什么损失,不过对江杏来说,今天得到的一些消息,足以让她濒临崩溃了。
“对了,我们呆在府里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去城北看月连城义诊?”
江月儿说一出是一出,兴头上来了,就拽着程晓渡收拾收拾乘马车去了城北。
马车行驶了快一个时辰才到月连城义诊的大街,城北的屋舍几乎都是破烂不堪,那些贫民也大多都打了好多个补丁。
江月儿下了马车看见这一幕幕,不由十分心酸。
这些人过得也太辛苦了……
那窝在角落里的孤儿老人抱在一团,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灰尘污垢,一张脸就一双眼睛能看见了。
江月儿都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复杂的心情。
程晓渡知道江月儿是个特别心软的人,否则也不会到处多管闲事。
现在看见城北这群状似难民的贫民们,不知道心里又想到了多少救济灾民的主意。
说来也奇怪,江南是富庶之地,平州更是其中翘楚,怎么会生活的如此艰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