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梁瑨的话,江月儿与江振同时心头一震,心思细腻的江月儿更是感觉到坐在她身边的江云天气息有一瞬的不紊。
没待江振说话,江月儿却是脑筋一转,果断的抬眼看着梁瑨,面无惧色的柔声低语:“三殿下过奖,臣女不过蒲柳之姿,哪里当得上第一美人的名头。倒是臣女听闻前不久太子命人联系了惇亲王,也不知这事情殿下知是不知?”
梁瑨骤然色变,看着江月儿的眼神带着惊讶,幽深的眸子带着一缕怒色。
江月儿身侧坐着的江云天与对面坐着的父亲与大哥都略带意外的看了一眼江月儿,倒是江云天很快的回过神来。
“三殿下有所不知,自五日前太子就命人去找了惇亲王,惇亲王更是将亲王府世子梁云羡派了出去,听说是去了京外的护国寺,求医治皇上痼疾之神药,现下结果还不得而知。”
见江云天这么快的为自己想到了借口开脱,江月儿心中凛然,总觉得她这聪明的二哥似乎早就看出她的不对劲,竟然比父亲与大哥都快一步反应过来。
她那一句不过是为了转移三皇子的注意力,却不想江云天还真的接着说了下去。却不知,这件事究竟是真还是空穴来风?
果不其然,被江月儿与江云天这么一番毫无破绽的配合,加上三皇子心有顾虑,落在江月儿身上的注意力顿时被引开。
只见梁瑨蹙着眉。霍然起身,深深的看了将军府的众人一眼,声音依然冷了下来:“本殿下突然想起来还有急事未处理。就不多在将军府逗留了。”顿了顿,梁瑨锐利的眸子盯着江振,“还请将军牢记父皇封你为神武将军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不是残害普通百姓。”
暗暗的警告了江振一番,梁瑨带着怒意拂袖离去。
梁瑨此番态度已经是毫不讲理了,但是梁瑨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江振虽然位高权重。却也不敢对梁瑨无礼。
倒不是他怕了这个身份尊贵却不像太子一般拥有实权的皇子,而是三皇子抓的把柄实在是他的致命伤。
等到梁瑨离开之后。江振阴沉的脸色好似能滴出水来,冷的令人胆寒。
毫无疑问,定是江振知道将军府有人被三皇子收买,而且还是他身边极为信任的人。知道那件事的人并不多,他的子女他都未曾透露只字片语,只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正副两位亲卫队长才知道这件事情。
江振的心渐渐下沉,他真的不愿相信是他身边的袍泽兄弟背叛了自己,可是现在一切的矛盾点都指向了他最信任的那两个人。
江振并不知道,他最疼爱的女儿也知道这件事情,只不过是无意间偷听到的。
虽然江月儿也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她却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日原是为了找江振帮忙找个人,但是在门口却听到了江振与属下的谈话。那两个人是江振的亲卫队正副队长。
江振、江凌天与江云天三人虽然是当下与她最亲的人,也是唯一有血缘的亲人,可在她的心中。这些人的分量就算加起来,也不是真的很重要。
三皇子的拜访就在江月儿插嘴的情况下迅速的结束,江振深深的看了江月儿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转身进了后堂。
两位兄长看着江月儿的眼神也有些复杂,同样也没有说什么。也转身去了后堂。
江月儿见状,微微垂下眼睑。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她知道刚才她突然跟三皇子说的话,引起了这父子三人的疑心,可偏偏她又是他们的至亲。
他们心中在想什么,江月儿不知道,但是似乎就那么一瞬间,她与这江家几位主事的人便有了无法跨越的隔阂。
梁皇王朝皇城东宫,太子的寝殿内,一中年男子俯首跪地。
一男子斜靠在藤椅上,好似浑身没骨头一般,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男子穿着玄色常服,墨玉腰带,用紫金冠挽发。
“江将军,本太子很想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本太子何时差人送信去了惇亲王府?”
藤椅上那人语气平平淡淡,话语清晰灵透没有丝毫睡意,清冷的嗓音透着淡淡的冷意,似有……不满?
那跪着的中年男子正是神武将军江振,自昨日江月儿在三皇子面前露了锋芒之后,江振才惊觉,他竟然开始看不透自己这个年纪最小的女儿了,甚至感觉无比的陌生,若非这的确是他亲生的孩子,他恐怕早已经命人拖出去杖毙了。
听到太子的质问,江振的身子微微一抖。
“是微臣家中幼女不懂事,昨日三殿下去了微臣府上拜访,微臣自知有罪,信错了人,才犯下大错,请太子责罚。”
藤椅上的男子缓缓撑开了眼眸,淡淡的瞥了一眼下方跪着的江振。
“本太子不会责罚你,既然是将军的女儿犯了错,那便让她自己来请罪吧,本太子也想见见她。”
男子的黑眸似有迷雾缠绕,令人看不清他神色之中蕴藏的情绪,只是这番话下来,江振的心却抖了一抖。
江振不敢违抗太子的口谕,轻轻一声‘诺’,便告退离去。
待江振离开之后,太子的寝殿内从黑暗处慢慢现出一个身影,只是站在暗处,又身着一袭墨色素袍,面容也看不真切。
“殿下,是否已有了决断?”
躺在藤椅上的男子再次缓缓闭上眼睛,清冷的嗓音带着一缕笑意:“这江家的三小姐,却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无影,去吧。”
暗处的男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垂首静静从暗处消失了身影。
神武将军府,三小姐的闺房厅堂内,江月儿身着浅碧色长裙,衣服上绣着白色合欢花,配上江月儿稚气未脱的精致容颜,却也相得益彰,不显突兀。
此时她坐在厅内中间摆放的圆木桌旁的凳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静静品茶。
忽的外间走廊传来略显急切的脚步声,竟是不消一片刻便跑到了屋里来,正是江月儿身边服侍的筠儿。
此时的筠儿一脸焦急,一只脚才跨进门,带着颤音的话语便传进了屋内,一字不漏的落入了江月儿的耳中。
“三小姐,方才老爷从宫里出来,一回府就让人传话叫您去书房,奴婢听闻老爷回来时脸色不大好,老爷会不会……”
“好了,筠儿。”没等筠儿将话说完,江月儿便放下了手中的青瓷杯,面上毫无急色。
缓缓起身,江月儿对筠儿微微笑了笑:“你便待在这里,不必跟我一起去了,也不必担心我。”
出了屋子,筠儿还呆愣愣的站在厅内,似是不解为什么三小姐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江月儿哪里会紧张,江振既然是从宫里出来,那必然是去见了太子殿下,而昨日三皇子来府上搅合了一趟,江振既然是太子的人,定然会将三皇子昨日去府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太子是什么人,江月儿并不清楚,但却可以肯定一件事,这太子必然有过人之处,否则江振昨日被三皇子拿住那么大的把柄,江振即使不看好三皇子,把柄在三皇子手中也该会妥协。
可是……她这个父亲并没有。
若说她这父亲找死,江月儿说什么都不信,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江振背后的人,根本就不担心这个把柄落在三皇子手上。
这放任敌国将军入境残害己国百姓的事,可并非小事,若往大了讲,这可是通敌卖国的罪名,江家满门只怕诛九族都不能让这罪名变得轻一些。
一个能将诛九族的罪名压下去的人,江月儿敢说这份头脑绝不弱于她,甚至……还犹有过之。
那么这样一个人,在听了江振的回禀之后,一定会对她这个给他制造了麻烦的人,产生一些兴趣吧?这个江月儿十分肯定,因为换了她,她也会想见见,一句话就成功祸水东引的十四岁女子,跟她人有何不同。
来到父亲书房,江月儿敲了敲虚掩着的门,并未作声,她知道,父亲一定知道是她。
“进来。”
屋内响起江振略显疲惫的声音,江月儿的眉头忽然毫无预兆的猛跳了一瞬,微微蹙眉,眼睑下垂,遮住了她星辰般的明眸。
推开门进去,江月儿便看见了桌案后坐着的江振,江振此时身子虚靠在木椅上,手肘搁在扶手上掌心朝上抵住了太阳穴,眉间略显愁苦。
看着这三十好几的男子,江月儿的眼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屋子里没有动静,江月儿也站在门口没有动作。
屋里坐着的江振忽然睁开眼睛,看见江月儿站在门口,依然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不禁微微蹙眉,眸子暗沉:“站在门口作甚,进来吧。”
江月儿说了声‘是’然后迈了进来,顺带关上了书房的门,走近江振,在桌案前两米之外站定,两只手搭在身前。
只这幅样子,便叫人觉得规矩,是个大家闺秀,可是江振却将昨日的事情记得很清楚。
三皇子忽然对江月儿发难,那意思却是对江月儿存了几分想法,而江月儿却似乎对三皇子毫无兴趣,不但毫无兴趣,还聪明的听出了三皇子弦外之音,更是在他与两个儿子还没想到对策之前,便祸水东引,还引到了太子那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