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的心，陡然间颤抖着！
整个人的情绪，被触动着！
不知道是不是摘了围巾之后有些冷，指尖随之就有些颤抖。
“姑娘，告诉我，你爸爸叫什么？”
宁小果却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爸爸叫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只是他们说，爸爸死了，被埋在这里面……”
“你姓宁？今年五岁？”苏澈问！
“嗯！”宁小果点头。
“你家在……郊区，青阳县，对吗？”苏澈激动的问。
宁小果显然很吃惊于苏澈能说出这些，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澈，不过她却摇了摇头：“我家不住郊区，在市区。”
“哦……不在青阳县啊……”
苏澈眼神黯淡下去，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庆幸。
有些信息是对得上的，老宁当年死的时候，曾跟自己说，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妻女，而那时候，他的女儿才只有一岁不到，老宁还经常说，女儿出生之后他就一直在执行任务，快一岁了才休过十天不到的探亲假。
老宁死了之后，距今为止已经四年了，那么她的女儿五岁了是正确的，何况她也姓宁……
好在这丫头家里不住在青阳县，否则这个宁小果就真是老宁的闺女了……要是这样的话，苏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为了兄弟们牺牲的老宁！！
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儿，实话说，生活过的一定不怎么好……连最基本的吃饱穿暖，干干净净都没有做到。
衣服很明显的不合身，比她的身体小了一号，鞋子也是一个男娃的款式，估计是穿的别人剩下的……小脸冻的红扑扑的，小手也是如此，而在这红扑扑的小脸小手之下，是皲裂的皮肤，皴的很，怕是入冬以来都没有涂抹过护手霜……这绝不是今天脚踏积雪走到这儿就能形成的龟裂。
“呼……”
苏澈长出口气。
这若真是老宁的女儿，自己该多对不起老宁啊！答应了要照顾好他的妻女的……只可惜，老宁死了之后，小队又在几个月之后惨遭屠戮，自己无奈之下才伪装成一个傻子蛰伏江南，转眼，已是许多年了……
四年多以来，苏澈虽时常过问副官江红舟，有关死去的兄弟们家属的抚慰之事，江红舟也表示不用担心，一切都按照规定在抚恤。
可是，自己终究是没有将这些事情亲力亲为……
然而……
就算这不是老宁的孩子……那又如何呢？
她的父亲躺在这静安陵园之中！
她的父亲，也是一个，时至今日都不能堂堂正正在墓碑上撰写姓名生平的勇士！
而这么一个勇士的女儿，竟然过成了这样，何其令人寒心！
想及此处。
老宁抱起女孩：“走，我带你去门卫室烤火。”
小女孩儿被苏澈抱起来，去了老纪的保安室。
“老纪，添把火！”
“好！”
老纪对这个女孩儿，显然并不陌生。
一边添柴，一边责怪语气的说：“你这孩子，平时你来也就算了，今天下这么大雪你还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多危险啊？来，把爷爷的军大衣穿上！看把你这小脸给冻的……”
苏澈问：“老纪，她经常一个人来吗？”
“嗯。”老纪点点头：“最近几个月吧，来的挺勤的，问她叫什么住哪里也不说，不过门口能路过公交车，她来看看还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我也就没太担心了……”
苏澈觉得奇怪。
这太不对劲了。
他蹲下来：“小果，你妈妈呢？妈妈为什么不陪着你一起来看爸爸？”
宁小果说：“妈妈跟坏叔叔在照顾弟弟。”
“坏叔叔？弟弟？”
苏澈怔了一下。
他已经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勇士牺牲，妻子改嫁，已经再觅良人，育有一子。
如此境遇，自然而然，就会忽略掉这么一个小姑娘了……
显然，老纪一听这话，也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只是无奈的长叹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你又能如何呢……这种事儿，再怎么看不下去，你也管不着，也管不了……”
“管的了！”
苏澈深呼吸一口：“丈夫卫国身死，做妻子的，做不到终身不嫁可以理解，但是，连他的骨肉儿女都照顾不好，这万不该！”
说着，苏澈道：“小果，等一会儿，你带叔叔去你家看看好不好？”
宁小果摇摇头。
拒绝了。
“为什么？”苏澈问。
“我家里有一个坏叔叔，会打人的……”
宁小果说到“坏叔叔”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神中写满了恐惧和紧张，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她的眼睛更不会骗人！
“坏叔叔打过你？”苏澈问。
其实这话问出来之后，苏澈就释然了，倒不如不问。
这么小一个女孩儿，就认为那人是个“坏叔叔”，在叔叔面前加上一个“坏”字，若非坏到极致，她岂会如此形容？
宁小果没说话，苏澈也猜到了。
“那，你妈妈不管吗？”苏澈问。
宁小果叹了口气：“妈妈管是管，但是她也要照顾弟弟……”
老纪心疼的眼睛都有些浑浊了：“这丫头，这么小年纪都学会叹气了……你早点怎么不跟我说啊？你跟我说，老纪爷爷养着你，就住在这儿也行嘛！！”
苏澈商量着说：“小果，你带叔叔去你家，叔叔帮你教训那打人的坏叔叔好不好？只要我去了，以后他就再也不敢打你了！”
宁小果依然摇头。
眼神，只是盯着陵园的方向。
是那么的期盼，那么的渴望，那么期待着自己能够走进去，更近一点，再近一点的靠近自己那“躺下”的爸爸。
苏澈问：“老纪，让她进去走一走吧。”
这里规定一般是不能有人来探视的，毕竟，连墓碑都是无字的，要保护这些人的亲属家眷，祭拜都要格外小心，免得出乱子。
“行！”老纪打开了门：“丫头，你去走走吧……”
“谢谢！！”
女孩儿很兴奋，快步朝着里面跑了过去……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哪一个无字墓碑才是他的爸爸，索性就每一个墓碑面前，都鞠一个躬，并亲吻那带着积雪的墓碑。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
小女孩儿气喘吁吁的从陵园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似是极大的满足，对苏澈和老纪的态度好了不少。
说：“老纪爷爷，叔叔，我该回家了……”
苏澈心疼的问：“小果，真的不让叔叔陪你一起回家看看嘛？”
“不可以的。”宁小果摇头：“因为那不是我的家，叔叔，你之前猜对了，我的家在青阳县，青阳县才是我的家，现在买的房子，是妈妈和坏叔叔还有小弟弟的家……他们的家，你不能去……”
“轰隆！”
听到青阳县三个字时候，苏澈似乎感受到了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青阳县……是你老家？”
“嗯，是爸爸和我的老家！”宁小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