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欣然转身,眼里泛光,似有万千星辰,他在万千星辰中间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谢过王爷,我马儿有名字了!”她还以为他不会帮她给马儿取名字的,毕竟自己策马没跑赢他嘛。
“王爷,您骑马真快!我使了全力,也没追上,连影子都没看到。”她说得坦荡。
赫连长泽听后,面色和悦,低声道:“你多练习,假以时日,也不是不可一较高下!”
她抬眸瞧他,微微抬起下巴,笑说:“王爷早些歇息吧!等我强些了,再与您比试!”
赫连长泽笑意渐深,微微颔首,低声道:“好,我等着!”
云生施礼告退,大方转身回房。
他这才看清她高扬的马尾,难怪今日见她,觉得跟以往似有不同,原来是这精气神不一样了!
她不似往日那般刻意压抑克制本性,也不再装作乖巧模样,她似猫儿般,慢慢露出她的爪子。
赫连长泽心想,猫儿会在什么时候露出自己的爪子呢?
要么御敌,凶狠毕露;要么吃饱喝足晒太阳,一副暖洋洋模样。
她这是,属于后者吧?
想起清早送他出府时,他想过,等她长开,定是个耐看的美人!果真不假,她现在还是个孩子,宛若一只幼猫崽子。
想到此,赫连长泽不自觉嘴角微翘,转身回自己院里。
翌日五更天,云生起身更衣,自今日起,她要亲自送赫连长泽出府。
她策马将赫连长泽送出城,在城门口被赫连长泽往回赶,她不依,又一路跟随到大营,在看见大营的道口处,她下令勒马,目送赫连长泽进大营栅门后,她又打马离去。
回程路上,她骑得慢,从怀里掏出安来,她得让安来也习惯骑行。
安来趴在马脖子后颈处,乌桕似有异议,扑鼻耷耳,一副极其不乐意的模样。
云生便与它说话,“乌桕,我是云生,它是安来,以后我们三就相依为命了,谁也不准嫌弃谁,听到没?快别使性子了,乖......”
“乌桕,乌桕,你的名儿是王爷取的,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乌桕别别扭扭地向前跑,蹄子踏地振响。
安来匍匐在乌桕后颈处,眼睛咕噜噜乱转,它似乎有些头晕,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云生见状,只觉好笑,“安来,你就晕吧,晕着晕着就习惯了!习惯了才好呀,以后我们仨,风里雨里,一路同行。”
乌桕越跑越快,云生直接策马到上回去的那片草场,她要在那里狂奔,把丢失的面子重新找回来。
阳光笼罩在身上,暖洋洋一片,草地新绿,比上回又新了许多。
云生在草场上肆意策马,在风里狂奔,畅怀又惬意,直到是真累了,她才勒马停行。
畅怀后的疲乏,亦是淡淡的舒怡,一人一马一狼崽,在草地上歇息。
安来是真的被颠晕了,它在草地上趴着一动不动,恍若入梦。
乌桕在细流边饮水,时不时打个响鼻,踢踢腿,帅帅长马尾,甚是悠闲自在。
这一刻,很惬意,但是她不允许自己只享受这份惬意,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时刻都记得她要变得更强这件事。
她自行于一旁入定,练习心法,吞吐吸纳,一呼一吸,一吸一呼,牵动心脉喷张。
正午暖阳较强,她便进了密林,于林间习耍剑术。
其实,她还想练习弓箭,弓箭之术,于战场而言,那是定心定魄之存在,尤其是远交的时候。
百步开外,唯弓箭不可及!
金乌西沉,苍穹辽阔,于此间策马,真是一大乐事,云生于风里策马,独独往那大营而去。
赫连长泽离营数里,刚转折上官道,就望见她立于马上,遥遥与他相望。
他加紧马速,迎上去,沉声道:“以后莫要来接!”
她诚挚有声,又带有些许倔强地说:“我不!”
他知她性子犟,也知她这是何意,但是他自有把握,这路上很安全的,没有人会在半途袭击他。
他好言道:“你也瞧见了,这一路都是官道,来往都是北地九军的人,很安全!”
她微微皱眉,想了想,沉声道:“我就是来此练习骑术的,莫非王爷怕我赢,故意不让来?”
这是哪里话?他怕一个小姑娘赢他?真是笑话!
知她执意如此,他也不再反驳,他历来不跟她争输赢的,于是收敛些严肃,温声道:“那走吧,好好骑!”
两马几乎并行,他侧眸,这才看清马背上的安来,他微微惊讶,就这么一天功夫,她已经让安来习惯骑马呢?
看来她骨子里那股子狠劲,确实存在,她不自知罢了!这样的人,是无法驯服的,但若是能收于麾下,一员大将定是无疑。
他将马靠过去半寸,伸手一捞,将安来提了过来,安来稳稳当当坐于他马背上,还回眸与他对视,耳朵绵绵,讨巧卖乖。
云生专心策马,哪里知道他会忽然来夺安来,毫无阻拦,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让他将安来提过去了。
她望过去,瞧着那人,眉眼悄悄弯起,嘴角上扬。
云生心里也乐,她轻喝一声,策马大笑而去。
赫连长泽无奈摇头,打马跟上,跟了数里,他再一次暗暗讶然,短短一日时间,她的骑速,长进得也不止一星半点。
这是怎么呢?如此神奇!
难道是过去长达十年非人的磨炼,使得她体质特殊,爆发力惊人?还是说,她又弄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药丸子?
这样挺好,至少她随时随地都能自保,安然无虞。
他勒紧缰绳,脚下用劲,挥鞭催马,赶超向前,将她狠狠甩于身后。
既是把利刀,如此,那再打磨打磨,更锋利些也无妨。
他一路挥鞭催马,毫不松懈,如同当初鞭策凤梧一样,远远弃她于身后,一直到城门口时才勒马停下。
他刚一停下,怀里的安来就栽落于地,他翻身下马去捞它。
安来匍匐在地,躬着身子,张口作呕,他想,这是晕了?
到底是力不足,云生晚了两炷香时辰才赶回城门口。见那人在城门口等她,心里蔚然一片,丝毫没有落下乘就不虞的心思。
她瞧见安来萎靡不振,毫无精神的模样,轻笑,“王爷,您太快了,安来都被颠晕了!”
赫连长泽轻声哂笑,说:“它刚还吐了!”
安来微微睁眼,翻了个白眼给他们,又立马闭紧双眼,它懒得睁眼看了,糟心。
看都不想看他们,一个比一个狠,哼!
云生笑说:“没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它总是要习惯这些才行的!”
安来在马背上绵紧耳朵,话也不想听他们说了,可恶!
“要歇歇吗?”他温和问她。
云生摇头,朗声道:“不累,刚刚已经喘过气了,直接回吧!”
赫连长泽嘴里说“好”,人已在马背上,鞭子划破余晖,率先疾驰进城。
云生紧随其后,双双飞驰过街,转道奔向府邸。
安顺刚刚立在廊檐下,就听马蹄咋响,抬眸就见一前一后,驶来两骑,骏马飞踢,少年飞扬。
这画面,还真是明媚啊!
云生将将勒缰停马,赫连长泽便问她,“饿了没?”
云生狠狠点头,如实道:“饿了!很饿,今儿要吃很多很多。”
赫连长泽笑了,这只猫,他算是养熟了,他低声道:“好,那就先用膳,吃多少都管够,吃饱!”
安顺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他笑着接话道:“厨房备了很多,姑娘只管吃!”
他又转向赫连长泽,笑说:“主子,昨儿姑娘吩咐新来的厨子做绿豆冰糕,今儿那厨子做了一道,一会您尝尝。”
赫连长泽随手扔过马鞭,回应他,“好,呈上来,都来尝尝!”
安来已经晕过去了,赫连长泽随手递给安顺,吩咐说:“这东西晕了,待它醒了,你来喂。”
安顺捧着安来,笑着应下,嘀咕道,“是晕马了吗?”
云生在一旁瞧了一眼安来,笑说:“是,我们王爷骑术了得,让人望尘莫及,这不快得让它晕啦!”
安顺笑得更畅快了,他也放肆一回,“哈哈哈,王爷骑术那当然了得,当初凤侍卫追不上王爷,可是赌气好几天嘞!”
云生一愣,也笑得更欢些,好奇地问道:“总管大人,您细说说,那是怎么回事?”
安顺扫一眼前头的赫连长泽,见人并没出声,于是小声跟她解释,“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凤侍卫还小,初学骑术,骑马跑不过王爷,生闷气,好几天不理人,哈哈哈......”
他自己说完就笑了,云生听了也笑,没想到还有那么多趣事。
云生笑着抬眼看前头的人,身姿傲然,似松如柏,岸然于心。
五年前,他也只十几岁吧,进军营也没几年吧!那时,就那么强了么?由此看来,自己得加紧练习才是,她要更强更狠!
更加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赫连长泽听他们在身后笑,也不出言阻止,他身心疏阔,大步进了饭厅。
两人净手后,各自坐下,菜肴陆续上来,还有几样糕点。
赫连长泽瞧她眼里放光,直接吩咐,“先开吃吧,不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