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着以前训练时所习的本领和不知名的意念,云生摸黑将赫连长泽连背带拖出数里远。
借着雪色,寻了处山洞,将人背进去安置起来。
寒风嘶吼,冷气直逼全身,先前不觉得,此时停下来才发现,衣衫已湿透。
这样下去,不被冻死也得大病一场,就眼下形势,生病就等于半死。
待眼睛适应了洞内的黑暗,云生开始在洞里摸索,洞很大,里面很深,似乎还有转道。
她拿着棍子哆嗦着移过去,不敢迈大步,这种山洞一般会有狩猎的人来,说不定他们会设陷阱卡子。
她用手里的棍子不停地在地上敲打移动,试探是否有陷阱。
没过多久,闻得“咔嚓”一声响,她手里的棍子果真被卡住了。
有陷阱,说明有人来过,有人来就有可能留下可以使用的物件,云生心生欣喜。
果然,她在转折凹进去的大窝处,摸到了柴禾,还有几块石头和枯叶细枝。
她一手握着一个石块,挨着枯叶和细枝使劲摩擦,越擦越快,不多久“呲嘫”一声,枯叶燃了起来,她赶紧将细枝放上去接燃。
云生将火升起来后,又将还在洞门口处的人背进来,火堆越烧越旺,没多久就温暖起来了。
云生搭起简易支架,将湿了的外袍脱下来烘烤,只留中衣在身。
赫连长泽还处于昏迷中,她伸手摸赫连长泽的衣裳,也是湿的,于是也将他的外袍脱下来烘烤。
狐裘也湿了,她将狐裘挂在支架头上,用余热烘着。
她将昏迷中的人搬正,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这样离火堆更近,回温得快。
忙完这些,她才有空细细打量此处小洞。
这是一个从外面大洞转弯后才发现的的小洞,朝洞臂内侧凹陷,位置微妙且不大,能容下三个人的样子。
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朝大洞里面那边堆了好多柴禾,粗细皆有,还有石头支起来的简易灶台。
从现场痕迹看,这里前不久还有人来过,有人出现就好,被发现的可能会多些!
眼下最要紧的是活下来,为难的是旁边这个人还未苏醒。
她大致检查了一道,这人全身是伤,明伤暗伤,最严重的就是头部,雪山崩塌的时候,他被砸的很重。
还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情况,凤梧当时就掉下悬崖了,雪山崩塌得那样快,只怕凶多吉少!后面那几位骑马的将军,不知道撤退得及时不?
赫连长泽的伤势很严重,若是不能及时救治,伤势会不会恶化也未可知。
可是她此刻好累好想睡,全身疲倦,似乎已到极限,她抱着小臂,想就这么坐着眯会。
摸到小臂,她才想起,从悬崖掉下来时,她的左臂脱臼了。
她细细捏,脱臼处回原了,也不痛。
她侧眸看靠在身边的那人,看来自己醒过来之前,这个人帮自己把手臂接回去了,是在昏迷前完成的么?
又想起自己醒来时卧在那人身上,立马收回视线,不敢再看那人。
当时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她醒来时四周很安静,地势平稳,并不是雪崩塌下去的那个地方,看来这个人当时带着昏迷的自己也走了很远。
是支撑不住才昏倒的吧!
似乎,自己做这一切都没白做!
云生又加了好些粗壮的木头进火堆,跟那人互相靠着进入安眠。
赫连长泽醒来时,已是后半夜,他先是看着燃烧将尽的火堆,后才看跟自己靠在一起的人。
那人睡得沉,疲态尽显,睡相不难看。
他发现两人都只着中衣,眼皮一跳,他赶快移开视线。
发现衣袍就在一旁烘烤着,他想探手去取。
还未起身,只刚刚伸手出去,还未够着衣裳,就这轻微的动静,那人就醒了。
“......王...王爷,您醒了!”云生声音嘶哑,身子略显僵促。
“吵醒你呢?”这是赫连长泽第一次开口和她说话。
声音温和,如三月的风,入耳,入心。
是了,他现在可以说出话了,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他开口唤了凤梧。
云生不敢看他,垂眸看着火堆,柴火将尽,得尽快添柴,否则就接不起来了。
她轻声说“没有”,扭转方向,在朝大洞里面那侧取木头,添加在火堆里。
待添加完柴禾,她起身去摸衣袍,都干了,她收拢起赫连长泽的衣裳,递过去,温声说:“都干了!”
赫连长泽不看她,伸手接过衣裳,心想这女子好似不在乎礼节!
云生也不看他,背身过去,将自己的衣裳取下来穿好。
待穿好衣裳,云生才转身,问赫连长泽“王爷,可有哪里不适或哪里不能动弹?”
赫连长泽边披衣裳边说,“都无大碍!你又救了我一次!”
云生哪里想到他会说这句话,瞬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扭捏起来,说怕他死吗?不想他死吗?最主要的是,自己这下暴露得更彻底了!
赫连长泽瞧她一眼,心里纳闷起来,不是很会说吗?他可记得那日面圣时,她可是说得溜圆,滴水不漏。
她扭捏了半晌,才嘀咕道:“是王爷福大命大!”
瞧瞧现在这模样,似乎不像是同一人,他心里暗觉好笑。
“你似乎很怕我?”都不敢说实话。
他本想问问她以前的胆子哪去了,最后还是问的委婉些。
云生低头拨弄着柴火,她当然怕啊,她自认为瞒得滴水不漏,却还是被他怀疑,现在更是暴露得彻底,想想就头大,这事怎么过去呢?
她支吾道:“王爷天潢贵胄,身份贵重,奴婢敬仰......”
赫连长泽看着她编,也不打断她。
编不下去了,丢下一句“奴婢去取些干净的冰雪来”就要跑。
他才醒来,确实渴的厉害,嘴唇都裂开了,他说:“也好,把那狐裘披着,外面冷!”
云生早已跑出去好远,哪里管什么狐裘。
云生跑出洞口,被大风一吹,脸上的燥热瞬时一扫而尽,她拢紧衣裳,开始寻干净的冰块。
赫连长泽拨弄着火堆,他身上大小伤口不少,还有暗伤,最严重的是头部,雪山崩塌时,他高出她一头,硬生生全扛了。
此时,他尚且感到恍惚眩晕,只不过没有当时那么厉害。
又想起那女子,当时那种情况下,她竟敢扑向自己的车驾,当真是豁出了性命!
那根挂在悬崖缝里的红菱,在一片白色里,飘飞得张扬又肆意。
实在弄不懂她,真是个复杂的女子,看不透,摸不清!
他又忧心起凤梧来,别的人他不担心,以自己对部下的了解,后面几个都来得及抽身避开雪崩。
就是凤梧,从马惊到自己反应过来就一瞬,他来不及捞人。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凤梧平安无事,想尽快寻到他。
云生捧着几根冰凌子钻进来,携了一身劲风,火苗即时倾斜。
“王爷,冰来了!”
几根冰凌子递上来,赫连长泽发现都是摊在巾帕上的。
“小块的给王爷净手,长根的敲碎了含嘴里化水喝!”
赫连长泽看一眼自己的手,确实很多灰尘,他将小的冰块捏在手里,冰块瞬间化水,顺着指缝滴落到地上,沾灰成粒。
洗净了手,那根长的冰凌子已经被她折成几段,赫连长泽捻一截放进嘴里,冰凉刺的他全身一震。
水顺着喉咙滑进去,五脏六腑顿感冰凉,他一连含了三块,才止住口渴。
这边云生用手帕裹住一根冰凌子,在火边烤,热气不断从那帕子上冒出。
待冰凌子融化完,手帕子也湿透了,赫连长泽在一旁盯着她,心想,真是小孩子心性,喜耍冰。
哪里知道她忽然从衣敞里摸出一个布囊,又从布囊里拿出一个饼来。
他就看着她用湿帕子将饼裹住,然后用木棒夹着放火边烤。
翻来覆去,直到湿透帕子重新干燥,她才收回来,小心解开帕子,将饼递给自己。
她说:“王爷,奴婢身上只有这些了,您将就着吃!”
这一系列操作跟变戏法似的,纵使他战场厮杀,风餐露宿,也没她这么熟稔。
见赫连长泽不接,云生又往前送了送,“这样烘烤的,不干,是软的!”
赫连长泽接过饼,掰成两半,递给她一半,“一起吃!”
云生缩回手不接,说:“王爷一日一宿未进食,这饼哪里够,先将就着用!奴婢不饿,再说奴婢还有。”
赫连长泽心里撼然,也不收回那边半个饼,“我一半够了,你也一日一宿不曾进食!”
“王爷小巧奴婢了,奴婢可是中途吃过的!”她扬起小脸,很是自得。
赫连长泽疑道:“中途并未歇息,你何曾进过食?”
云生举起布囊,“就是饼啊!我发现中途未停歇,为了补充能量,我可是早做准备了的!”
她扬着小脸,带着笑,那是种自己小心思得逞的笑,那神情俏皮又可爱。
不知怎的,赫连长泽看着这张脸就想起了紫嫣,那孩子也常这样。
还有这一高兴一得意就连称呼也不注意了,其实她心里是不愿为奴婢的吧!
“你什么时候买的饼?一路上都未见得!”
云生心虚了,这是她偷换房间那日买的,支吾道:“我...奴婢,奴婢是那日在分水镇买的......”
赫连长泽讶然,感情那日从上等房换下等房,就是为了买几个饼?
他忍不住要拆穿,“喔,用换房间的银子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