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渺渺,宴会一直到月轮西斜时才结束。
大周没有宵禁,舒安歌一行人收拾好东西离开王府时,已经是三更光景。
大街上空荡荡的,月光如水水如天,舒安歌一行人扛着东西往马车上搬。
蓉蓉鼻头红红的打着哈欠,神情迷瞪,帮着将东西放好,上车靠着明秀的肩膀就睡了起来,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响起。
小左也困,他揉揉眼睛搓搓脸,赶走困意,主动替明秀她们赶马车。
这年头,戏班子和杂耍艺人地位不高,在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就是打发时间消遣的玩意儿。
没人会关心他们半夜离开王府,能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好在舒安歌办事妥帖,到京都之后没两天,就租了一个宽敞的大杂院。
虽然离坊市远了些,但胜在宽敞,院里没有旁人,他们夜里回去不会惊动旁人。
京城居,大不易,侯爷满地走,权贵多如狗。玉荷班在各处唱戏,免不了要抛头露面。
为了不得罪贵人,舒安歌经常提点大家,遇到什么人该说什么话。
蓉蓉和明秀年华正好,虽算不上十分美貌,但也各有几分动人之处。所以每次外出演皮影戏时,舒安歌格外照顾两人,遇到有心怀不轨的人,及时替二人解围。
舒安歌的好意,明秀和蓉蓉记在心里,平时勤勤恳恳,鲜少有偷懒的时候。
京都是大周最繁华的城市,这里不但有大周子民,还有很多异国或者异族人。
这些人体貌特征与大周人明显不同,玉荷班在酒楼茶社演皮影戏时,偶尔会碰上奇装异服腔调怪异的异祖人。
原主在卫州长大,曾跟着策阳道长学过一些蛮族话,所以碰到蛮人时,舒安歌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舒安歌从未表现出来过,也没人知道这一点。
在王鹏举府上为其夫人贺寿之后,舒安歌等人没立即接到卢方夫人的请柬。
舒安歌也不着急,剧情提示中,卢方夫人这次不过是对玉荷班有些印象而已,后来女儿生辰时,才想到请玉荷班到府上热闹一下。
她带着玉荷班在京中闯荡,为的是调查奸相卢方的犯罪证据,早日将他的罪状大白于天下。
卢方和胡安为非作歹多年,想要将他们拿下,不是一朝一夕之能办到的,舒安歌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去做这件事儿。
皇帝昏庸,太子年幼软弱可欺,朝中大臣明哲保身,奸佞当道,百姓生活困苦民不聊生,诸王虎视眈眈。
大周的平静只不过是一个华丽的泡沫,轻轻一戳就破,奸臣也非密不可分的铁板一块。
舒安歌的想法和白瑾竹不一样,她不打算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和奸臣斗。
朝中与卢方、胡安、霍孝正一系有过节的人很多,遭他们欺压迫害,导致家破人亡的大臣也不少。
舒安歌打算找到受害者的族人或者弟子,与其联合起来,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和奸臣做斗争。
这也和舒安歌受的教育有关系,白瑾竹是一个严谨善良谦和的人,她太光明磊落为旁人着想,对朝堂争斗缺乏了解,比起那些身经百战的老狐狸少了几分心机。
但舒安歌不一样了,她和白瑾竹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但也有鲜明的不同。
卢方结党营私,姻亲众多,门下弟子无数,根深树茂地位稳固,想要将他扳倒,必须付出超乎寻常的努力。
老皇帝昏庸无能命不久矣,受制于宦官,无法替蒙冤的臣子洗刷冤屈讨回公道。
舒安歌对于朝堂争斗十分了解,行事上也比白瑾竹更加圆滑。
以卵击石,只会鸡飞蛋打,但是四两拨千斤,可以撂倒庞然大物。
卢方是一个怕死的小人,他非常注重个人性命安危,身边一直有高手保护。
何况杀了宰相卢方一人,不等解决根本问题。
只要其党羽一日不灭,宦官胡安一日不倒,就会有更多的卢方出现。
舒安歌在京城中小心寻访打探,朝中因为不愿和卢方同流合污,被打压流放的臣子不在少数。
就算卢方权势滔天,他也不能把每一个反对他的人全都处死,舒安歌将这些人姓名记下,打算日后慢慢联络。
玉荷班在京城中名声大噪的同时,卫州那边也传来了不少消息。
在舒安歌抵达京城一个月的时候,卫州那边谣言,霍王在战场上腹背受敌,已经重伤或者去世,朝廷将派新将军接收军队,通过和亲与蛮族议和。
此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百姓愤怒不已,一是痛惜霍王的牺牲,二则是不愿靠着和亲赔款与蛮人媾和。
又过了两个月,卫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变了,霍王完好无缺的出现在外人眼前,打消了大家的疑虑。
又过了一段日子,霍王领兵打了几场胜战,狠狠的打消了蛮人的嚣张气焰,对方再也不提和亲之事,大周百姓扬眉吐气心中十分高兴。
舒安歌在京城中听着有关霍王的消息,心中由衷的为他高兴,他能上战场打仗,证明他的伤恢复得不错。
霍王是一个非常值得敬佩的人,他在受到奸臣陷害落入陷阱,差点一命呜呼,千辛万苦养好伤后,保家卫国的信念坚定依旧,没受到任何动摇。
这一世有霍王在,舒安歌希望那些谋逆的王爷,能收起不该有的念头,夹起尾巴做人。
夏去秋来,时光匆匆,舒安歌带着玉荷班在各个豪宅中游走,靠着敏锐的商议直觉做起了生意,几个月时间就攒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她以“平陵散人”这个身份,在字画店中,寄卖自己的作品,不出半年就在京城中小有名气。
书画界的人,提起平陵散人来,一个个赞不绝口,没一个人想到,这个在众人眼中才华盖世的书生,竟然是一个皮影戏班的班主。
秋天快过完的时候,朝堂中出了一件大事儿,朝中几位大臣,联名上书斥责霍王拥兵自重,对皇帝不敬,要求陛下收回他的兵权,同时将他召回京城训诫。
为防止百姓得知此事后进行抗议,这事儿捂的非常严实,只有朝中官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