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蹉跎少年
凌晨三点,峻陵市的街面上还是黑乎乎的,街边的一个小屋里却已经亮起了灯。
哗哗的水声中,一个少年正用冰凉的自来水淋浴,峻陵市虽然地处江南,但是的现在这个时节,春风吹到身上还有点冷,可是少年一桶桶凉水浇下去,高大健美的身躯抖都不抖。
冲洗完,少年走到盥洗池边擦擦头发,然后便开始仔细地洗手,盥洗池对面斑斑驳驳的镜子上,映出了少年英气勃勃的面容。
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高大,肌肉健硕匀称,虽然只是剪着普普通通的平头,但是双眼闪亮、剑眉斜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锐气。
净面净手之后,少年赤着上身,走到了屋子中间,闭目吐纳三息,扎马提气,脚踏禹步,手掐真诀,筋骨粗壮的手掌猛地拍向了……面前肥猪大小的巨大面团。
加了水的高筋白面弹力十足,斩骨刀劈下去也砍不到底,但是在少年手下却轻柔得如同海绵,揉搓拨打,随意摆弄。足足八十斤重的巨大面团,被揉的和印度飞饼一样满天乱转。
砰砰砰的面团摔打声唤醒了晨光,外面已经能看到小屋外的招牌——“张家老面馒头”。
虽然是张家馒头,但是揉面的少年却不姓张。
少年名叫赵海铭,是馒头店老板张德浩的学徒,今年十七岁,正在上高二。
十七年前的时候,闻名海内的帝都豪门赵家出了一件大丑闻,赵家大小姐未婚先孕,被家里人锁了起来。
那个时候,社会风气还没有现在这样开放,赵家在帝都多年,家族子弟或当官或经商,地位都不低,作为长房的大小姐,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全家脸上无光。
赵家家主强要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大小姐却抵死不说,结果被赵家软禁起来,过了几个月,便生了一个儿子。
孩子出生后不久,赵家大小姐就精神失常了,几年后,有一次趁着监管的人松懈,大小姐偷偷带着儿子逃出了赵家,就此销声匿迹。
之后不久,远在天南的峻陵市街头,就多了一个踽踽独行的流浪儿。
那天早上,张家老面馒头的老板张德浩打开自家的卷帘门,看到了这个蹲在门口饿得站都站不稳的小孩。一问话,除了知道自己叫赵海铭,其他都是糊里糊涂的。
从那天开始,张家老面馒头就多了一个揉面团的小学徒。而每天三点起床揉面,也成了赵海铭的必修课。
翻揉了二十分钟,八十斤的面团已经听话地隆成了白白胖胖一团。水面均匀,老面酵粉恰到好处。面团揉到这个程度,蒸出的馒头才会又软又香。
赵海铭满意地看着已经揉好的面团,今天这团面他又多加了五斤面粉,现在他一次已经能够揉出八十斤老面。
同样的记录,老板张德浩是六十斤,老板娘何赛花则是一百五十斤。
“臭小子!别磨磨蹭蹭的,面揉好了没有!还不把笼屉摆上?”一声河东狮吼穿进后厨,震得玻璃哗啦啦直响。
赵海铭一缩脖子,感觉就好像有一架喷气战斗机从耳边飞过去一样,眼花耳鸣、胸闷气短。这号嗓门,方圆一千里之内也只有老板娘何赛花才有。
赵海铭掏掏耳朵,心里感慨,当年张飞喝断当阳桥,也不过就是这个威力吧?早生几百年,这位老板娘还不得是张飞在世?
老板娘发话,赵海铭不敢怠慢,单手插进面前硕大的面团,五指一收,随手一揉一扔,团团雪白的生馒头便纷纷飞落进五米外的不锈钢笼屉里,排的整整齐齐,准得就好像NBA的顶级球员在练习投篮一样。
一屉馒头摆完,另一屉就飞过去盖在摆好的一屉上,三分钟不到,和赵海铭身高差不多的十二屉馒头已经摆好。
揉个馒头本来没必要搞这么多花样,但是赵海铭也是没办法,老板娘一吼,三分钟内十二个笼屉就要备好,备不好早上就没饭吃。迫于无奈,赵海铭才试探着用扔的方法来摆笼屉,在动作精准方面,他有别人没有的天赋,结果几个月的练习之后,还真让他练成了一手扔馒头的绝技。
馒头刚摆好,一个巨无霸一般的身影已经掀帘进了厨房,看到笼屉已经摆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赵海铭,单手就托走了那百来斤的十二屉馒头。
“老板娘早。”赵海铭一句热情的问候被巨无霸砰地一声关到了门外。
献殷勤被无视,赵海铭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而有些窃喜。看来今天这顿骂,又可以躲过去了。
和老实巴交的老板张德海不同,这老板娘何赛花可是远近闻名的一号人物,年轻的时候,她是省女子篮球队的主力中锋,一双蒲扇大的巨手人挡扇人佛挡扇佛。后来因为受伤退役,才下嫁了默默无闻的馒头店老板。
二十几年下来,何赛花的体重虽然只长了两倍,还不到三百斤,但是力气和和嗓门却长了十倍不止。远近街坊,谁也不敢招惹她,不说那力大无穷的体格,就是随便一嗓门也能把你吼到火星去发羊癫疯。
私下里大家都议论,如果悍妇有排名的话,何赛花的凶悍肯定能排进全国前十。
不过,何赛花虽然凶神恶煞,赵海铭却不怕她,只是要时常小心不被她骂而已。
收留赵海铭之后,张德浩除了让他干活,也送他上学,而且有言在先:“你考上什么学校,我就供你什么学校。有没有出息,全看你自己。”
赵海铭原本不信,结果初中毕业就考上了市里最牛的“峻陵试验高中”。
“峻陵试验高中”是一所精英高中,也就是所谓的贵族学校,因为名声太大,全国各地的学生都趋之若鹜,有钱有势的大家族也都把孩子往里塞,弄得比重点大学还难进,每年的学费都要几万。
学费虽贵,不过张德浩倒也光棍,没有食言,赵海铭考上了,他就把他送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