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山上的火被扑灭了，柳心安和段雅君一头一尾的把那个外国男人扛到了消防车上。
毕方还在那棵树上，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入冬了，天黑的早，为了保障安全，两人跟着消防员的车子一起回到了宿舍。
第二天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多了。
“柳哥，早。”段雅君提着背包就往身后甩。
柳心安点点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背包，回应段雅君的问好。
从外国间谍的身上获取新的消息，是不属于段雅君两人的，只是听说这次的外国人似乎直接被扭送到了中心城市。
祝他好运吧。
伸了个懒腰，感受到扑到脸上的冷空气，段雅君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咱们现在就走吗？”
柳心安收起手机，“走吧。”
“不知道毕方还在不在？”段雅君一边四处观望，一边心里又有些忐忑，“它要是飞走了怎么办？”
柳心安倒是比段雅君更镇定些，“飞走了就飞走了，毕方没有你我想的那么暴戾。”
“确实。”段雅君点点头，“感觉毕方像是捧着搪瓷缸喝茶的老大爷。”
“瑶光山这么大。”段雅君又有点着急，“我们什么时候能全部搜完啊？猾褢不知道会不会中途醒过来啊。”
柳心安抽空回头看了眼段雅君，“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着急起来了？”
被柳心安看透的段雅君不太好意思的笑笑，“还不是因为那个外国人的事情，我总感觉时间不够用。”
“万一他早就把东西传出去了呢？那个录像里很明显的存在着第二个人，不知道那第二个人会不会察觉不对劲，提前溜走了？”
“小段，冷静。”柳心安慢下脚步，和段雅君并肩而行，“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可能会出现的损失。”
“凡事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伸手拍了拍段雅君的肩膀，柳心安宽慰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做好当下，不要拆了东墙补西墙。”
免得到时候，两头都没做好。
段雅君知道柳心安未尽话语中的意思，也只能深深呼吸一口气，冲着柳心安干巴巴的咧嘴笑了笑，“我知道了，柳哥。”
“你自己好好调节吧。”放下手掌，柳心安笑了笑，“但是不管你怎么调节，都不要影响到现在的任务！”
听出柳心安话里的严重，段雅君挺起胸膛，“了解！”
“行了，那就努力工作！”
重重点头，段雅君探出自己的气，向四周试探的伸出小爪爪。
那边的柳心安蹲在地面，拿出昨天的机器，不时地调试，最终让屏幕上的画面足够清晰。
段雅君睁开眼，收回了自己的小爪子。
“柳哥，我去昨天碰到毕方的那里看看。”
“去吧。”对毕方还是挺放心的柳心安头也不抬，正仔细盯着屏幕上的可疑位置。
看了眼认真的柳心安，段雅君也不敢疏忽，立刻抬脚往昨天毕方呆着的地方跑过去。
“毕方前辈？”段雅君跑到附近的时候，放轻了声音，生怕因为声音太大扰了毕方的清梦，给对方留下什么糟糕的印象。
“毕方前辈？我来了？”段雅君抬起头，视线在树上扫过，“您醒了吗？”
“毕方前辈？”
毕方早在段雅君迈脚走近它地盘的时候就知道来人了，眼下正好兴趣的低头看着段雅君小心翼翼的样子。
“毕方前辈！”段雅君一抬眼就对上了高处毕方看戏的眼神，立刻惊喜的对着毕方招手，“毕方前辈你醒了？！”
从树上站起身，活动了下翅膀，在段雅君满眼的惊喜中，毕方张开翅膀飞了下来。
“毕方前辈是刚醒的吗？”
迎上段雅君的目光，毕方浅浅笑了下，“我没睡呢。”
“怎么会没睡呢？！”段雅君眨眨眼。
“你们昨晚不是安排了不少人在这附近守着吗？”
听到毕方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段雅君也觉得有点尴尬。
可是放毕方自己在这里，他们就是心再大也觉得不合适啊！万一毕方半夜飞走了怎么办？！
而且毕方怎么说也是在人家南湖省发现的，就是值班也轮不到北冀省的段雅君和柳心安啊。
挠了挠头，段雅君嘿嘿一笑，认真的弯腰道了歉，“对不起。”
眼瞧着一个大高个对着自己猛地弯腰低头认错，毕方都被吓得后退了一小步。
“我向您认错！因为您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为了普通百姓着想，我们不得不连夜安排人看着。”
“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甚至昨天柳心安都下意识的认为那场是毕方放的火，可是实际上却是那个外国人的烟头导致的。
毕方在地面上跳动，眼看着段雅君的耳朵越来越红，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没事。”
段雅君偷偷瞄了一眼毕方，见它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之后，慢慢直起了身，“您要是这么想，那真是我们的荣幸。”
“你一大早来这里，还是为了昨天的那个异邦人吗？”
段雅君摇摇头，“今天过来，是想寻求您的帮助。”
“我的帮助？”毕方跳上一边的大石头，有些诧异。
“嗯嗯。”段雅君弯腰看向毕方，“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
“要我帮你们做什么？”毕方歪头。
“我们来这里的本意是想认识一下猾褢前辈的。”段雅君搓搓双手，“只是猾褢前辈一入冬就蛰伏起来了，我们怎么都搜寻不到。”
“我们的人手也有限，还一直有异邦人的牵扯，所以到现在都不知道猾褢前辈的一点踪迹。”
咧咧嘴，段雅君弯了弯眼睛，有些讨好的看向毕方，“不知道毕方前辈，能不能帮我们找一下猾褢前辈呢？”
“猾褢？”毕方愣了愣，“猾褢？”
它总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段雅君用力点头，“对对对！猾褢！”
皱皱眉头，毕方回过神，“劳役之灾的猾褢？”
段雅君保持笑容，瞪大眼睛点头，“就是它，您认识？”
毕方点点头，“毕竟名声都不好，认识也不奇怪。”
这话说得，段雅君干笑一声，只觉得脚趾抓地。
“你们找不到猾褢很正常。”毕方仰头舒展翅膀，“猾褢性子胆小，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能被吓一跳，有时候就连它自己的叫声都能吓到它。”
段雅君心里记下猾褢的特点，又问道：“那……您……”
“你们找到它就只是为了认识它吗？”毕方浅笑。
问题又绕了回来。
段雅君滚滚喉咙，“其实也……不是。”
“猾褢前辈和您一样，名声可能不是太好，所以我们需要弄清楚猾褢前辈自己是怎么想的。”段雅君直视着毕方的眼睛说道：“毕竟我们归根结底是官府的人，总得为百姓多考虑几分。”
言尽于此，毕方也明白了。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猾褢。”
“真的？！”段雅君没忍住跳了一下，她和柳心安两个人的气的感知都是有范围的，而身边的工具也有限制，若是真的靠他们两个人自己去找，毫不夸张的说，段雅君觉得他俩可能得找个十天半个月的。
但是眼下有了毕方的帮助，这次的任务就可以很快结束了！
不过，虽然欣喜，段雅君却没有丢掉脑子，“不知道，我们要做些什么才能让您愿意出手帮忙呢？”
毕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确实是有要求，但是也不是什么故意为难你们的。”
“您说就行！只要我们能办得到的，我们都会努力去办！”段雅君右手握拳，看起来十分激动。
“也不难，就按照你昨天说的那些做就好。”毕方翅膀一伸，轻盈的飞向树梢，“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我要好好休息。”
“就这样吗？”感觉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段雅君有些不适应。
“怎么？”毕方站在高处低头向下瞧，“那我再提几个过分的要求？”
“不不不！不不不！”段雅君立刻摆手，“您什么时候做好准备了，就什么时候通知他们就行，不管是多安静的环境，他们都能找出来的！”
“好啊。”毕方点头，“我现在带你去找猾褢？”
段雅君不住点头，“好好好！我先和柳哥说一声！”
毕方低头看着段雅君按着耳机，兴奋的和那端的人说话，手舞足蹈的样子看起来极其有生命力。
像是比自己吐出去的火还有活力的样子。
看着看着，毕方就笑了。
年纪大了，就爱看一些年轻人活力四射的样子。
“毕方前辈！”段雅君跳着冲着树梢上的毕方挥手，“我和柳哥说了！他马上就过来！”
毕方点点头，抬眼看向远处的太阳。
不过一会儿，柳心安已经收拾妥当赶了过来。
低头对上段雅君期待的眼神，毕方没忍住被逗笑，随后又回过神，闭上眼，在山中搜寻猾褢的踪迹。
长鸣一声，毕方展翅起飞。
一直在地面关注着毕方动作的段雅君立刻拉住柳心安，跟在毕方身后跑。
“猾褢在山的阴面。”毕方飞在上方，低头看着段雅君两人的行动，不时提点几句，“猾褢胆小，你们到时候说话的声音不要太大。”
毕方提醒的关键，但是段雅君和柳心安已经没什么工夫应声了。
他们本来就是从山的阳面开始搜查的，眼下要直接跑到山的阴面去，山上还没有缆车，只能徒步。
大腿不停的抬起，又踩在地面，其中酸爽滋味不同寻常。
待到两人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毕方早已等候多时了。
“我们，到了。”段雅君咽咽唾沫，滚了滚干涩的喉咙，抬手对着毕方说道：“猾褢前辈就在这里吗？”
一路上毕方的速度很快，若是在平路上，这么远的距离在段雅君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可惜这是山路，陡峭又蜿蜒的山路。
一路上下来，段雅君的嗓子都是干的。
“猾褢就在这个山洞里面。”毕方回头看了眼，“不过它现在应该在睡觉。”
“你们还是歇一下再去找它吧。”
“让人从梦中惊醒也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事情。”
段雅君和柳心安对视一眼，干脆的各自扶着一棵树，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和脉搏。
“那我们要一直等着猾褢前辈醒过来吗？”
毕方犹豫着点点头，“猾褢要睡到春夏时候，你要是愿意等也可以。”
段雅君立刻摆手，“大可不必！”
拒绝完，段雅君又磨磨蹭蹭的上前几步，凑到了毕方面前，“毕方前辈，那我们等会怎么和猾褢前辈说啊？”
“这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毕方向外跳了跳，跳出了段雅君的身形范围。
“那要是猾褢前辈生气了怎么办？”段雅君瞪大眼睛，“有没有什么忌讳啊？毕方前辈？您就说说呗。”
段雅君声音放轻了点，在毕方听来就是小辈求教的标准态度。
“没什么忌讳。”毕方清清嗓子，“只要你等会去叫猾褢的时候把嗓子放轻一点就好了。”
“这样就行吗？”
“这样就行。”对上段雅君不太相信的眼神，毕方点点头，“我说过，猾褢的胆子不大，你又生的高大一些。”
“只要你表现出善意，放轻声音，就不会出错。”
善意的一面？
段雅君拧着眉头思索，而后从背包里拿出了小面包，“给它吃的可以吗？”
“它睡了那么久了，应该很饿了吧？”
“它既然胆小，那应该有很强的警戒心吧？”柳心安走上前，拿走了段雅君手里的小面包，“我认为它会觉得你往面包里下毒了。”
毕方又摇摇头，“倒也不是，猾褢的脑子不好使，它想不到那些。”
拿回自己的小面包，段雅君撕开包装袋，看了看毕方，又看了看柳心安，“我去了？”
柳心安耸耸肩，示意段雅君往前走。
用包装的塑料袋制造了一些噪音，段雅君轻轻靠近洞口，摘下口罩，露出自己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
猾褢被塑料包装的声音和面包的香气唤醒，迷迷糊糊间就奔着散发香气的地方走，只是再一抬眼的时候，就对上了段雅君咧着大嘴的笑容。
看着面前的猾褢，段雅君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慢慢收回，有些无措的转头对着柳心安喊道:“柳哥！猾褢前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