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说到面具,瓜头颇为激动,竟然从房间暗淡的一边,向神棍阿宏所在的有光的一边走来。即便屋内的光亮,只是宾馆外面车水马龙的余晖,却依然不是瓜头可以承受的。见他不知深浅的站在光亮的边缘,神棍阿宏赶紧跑到窗边,挂上窗帘,说道:“燃烧引魂烛时,你能够走鬼道,便可不怕阳间的灯光,可现在引魂烛已灭,你得小心谨慎一些,碰不得光亮半分。”
“俺的使命已经结束,又没有资格转世投胎,灰飞烟灭只是早晚的问题。”瓜头说道。
“你可真是糊涂!刚刚我还说,找你来是要帮助塞子,你为何一心寻他个灰飞烟灭呢?”神棍阿宏说道:“何况,你的使命虽然是镇守死新娘,可现在死新娘又出来为非作歹,何谈使命结束呢?”
“您的祖师爷曾经预言,到了您这一代,必定可以降妖除魔,有没有俺,无关紧要。”
神棍阿宏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祖师爷只是预言到结果,却没有预言过程,你怎么知道过程之中没有你呢?罢了罢了,你若想灰飞烟灭,我不拦着,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先把故事讲完。”神棍阿宏说道。
瓜头身穿破烂衣裳,戴着那个诡异的面具,盘腿坐在地上,情绪似乎平静下来,说道:“成,那俺就继续说。”
梦中被戴上面具的瓜头,白天开始发烧,头疼欲裂,呼吸不畅,眼神也不好使。然而当时在逃难,谁也顾不得他是否生病。要想活命,就必须坚持着往前走。瓜头知道自己的症状是被鬼纠缠的结果,不敢说出来,只能暗地里坚持的同时,观察塞子的情况。意外的是,自从瓜头在梦里戴上面具后,塞子就再也不做噩梦了。
逃难还在继续,尽管有父母的照料,但逃难之中,能有怎样的资源?几天之后,也还只是个半大孩子的瓜头,终于坚持不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逃难的人们没有任何停留,麻木使得他们选择继续前进。瓜头的家人没有舍弃儿子,泪流满面的不知所措。塞子的家人也没有离开,大家一起想办法。可是,环境如此,又能想到什么办法呢?
就在此时,远处走来一个人——神棍阿宏的祖师爷。
此人笑容满面,自称大师,用极其简单的手段,三两下就令瓜头活泼如初。就在家人喜极而泣的时候,大师说,此事与五爷家的冥婚有关,如若不彻底解除此患,将会死更多的人,包括瓜头、塞子,以及各自的家人。
无奈之下,两家人随同大师一起返回,向着东北方向前进,希望能早一天和五爷一家汇合。
将近半个月后,他们终于追上五爷,然而五爷已经彻底疯掉了。他身边的人说,就在逃难的过程中,五爷所剩无几的家人一个接一个的死,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症状,只是忽然倒在地上,连半个字都没有留下,就死了。
大师依旧使用简单的办法,令五爷回复清醒。面对残忍的现实,五爷呆愣片刻,随即嚎啕大哭。
“冥婚本就容易出事,你还将个不死不活的僵尸埋进土里,当然要遭报应了。”大师说道:“只恨你自己遭报应,还要牵连那么多无关的人。”
不死不活的僵尸?
原来,冥婚的洞房花烛夜当天,瓜头和塞子看见死新娘动,不是幻觉,是真的。
杆子婆摘下死新娘的面具,发现死新娘面色铁青,睁着一双凶巴巴的眼,张着嘴,发出喀喀喀喀的声音。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方玲儿还没有死,便赶紧叫来五爷商量对策。他们觉得,方玲儿已经命悬一线,现在只不过是回光返照,不出片刻就会死透,不必因此打断冥婚的流程。
挣扎之中的死新娘,被重新戴上面具,穿上衣服,不出片刻,就没有了动静。他们以为这下总算是死透了,可也担心再出岔子,当天夜里不敢再有举动,第二天就赶紧下葬。
没想到的是,下葬之后,死新娘开始冲撞棺材,引得外人听见坟地里有动静,都以为是闹鬼了。五爷意识到方玲儿还是没有死,又不敢开棺,就喊来一帮和尚,吹吹打打,目的有二,一来用吹打的声音盖过棺材中的声响,用不了多久,方玲儿就得憋死。二来,为了给即将彻底死亡的方玲儿好好念经,让她在下面照顾丈夫,不要出来报复。
只可惜,五爷安排的很好,可他并不知道,埋葬的并非方玲儿,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僵尸。
20.
“僵尸?”神棍阿宏大惊失色,问道:“从方家送来的尸体,不是方玲儿,而是另一具僵尸?”
瓜头点点头,说道:“尽管杆子婆和五爷,甚至在戴上面具之前,连方家人自己都认为死掉的就是方玲儿,其实并非如此。在方玲儿将死不死的时候,那位忽然出现,没有法号的道长,曾经以冥婚不能荫蔽后人为由,把方玲儿接到山上,多日之后再送回方家的,其实已经不是真正的方玲儿,而是一个戴着方玲儿人皮面具的僵尸。”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五爷选择的合葬之地,乃祥瑞之地,充满祥兆,如果以僵尸下葬,还有冥婚的身份,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呢?或许您觉得没有意义,但有些人对此十分感兴趣,比如那位没有法号的道长。”瓜头说道:“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那具僵尸还被下了‘鬼降头’,困住了怨恨的灵气。这些足以产生强大的后果,因此才使得抬轿子中的一个人,连续两次腿软摔倒。要知道,抬这种轿子的人,八字都得硬,性格也得刚阳,连这种人都险些折了,可见威力之巨大。”
“镇住僵尸的方法有很多,但都太过于明显,对于一具需要进行冥婚仪式的僵尸来说,那位道长是如何做到既能镇住,又不被别人发现不妥之处的呢?”
“这就要归功于面具了,那位道长曾对方家人说,要想保住吉祥,就不能摘下面具,其实,这些都是谎言。面具是用独特的草药浸泡而成的,只要遮住僵尸的五官,就可以镇住。只可惜,方家人忘记把不能摘面具的事告诉杆子婆,才酿成后面的怪事。”瓜头说道:“当然,面具的药性也不是特别灵验,也有短暂失效的时候,因此,才会有洞房花烛夜的那一幕幕。”
神棍阿宏皱着眉,说道:“杆子婆和五爷以为方玲儿没有死透,或者诈尸,实则面对的是一个不知身份的僵尸,甚至转天就把僵尸和儿子合葬了?太离谱了……”
“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那位道长的好奇,看看僵尸入祥葬的后果是什么。”
“僵尸我也见过,也对付过,可为什么那个僵尸只是发出一些声音,而没有站起来伤人呢?”
“您的祖师爷对我说,僵尸被动过手脚,无法站立伤人,可见没有名号的那位道长,不希望僵尸伤害活人,只想看看埋葬之后的后果,尽管后果是失控的。”
“他这是在做实验吗?”
“可以这么说吧。”瓜头说罢,低下了头。
“祖师爷留给我的信,并没有写你说的这些内容,为什么呢?”神棍阿宏问道。
瓜头站了起来,说道:“1930年的僵尸入合葬,已经在1934年产生可怕的后果,您的祖师爷用自己的方法镇住僵尸,可以维持八十年,因此他不能提前在信上说,以免有过于自信的徒弟,提前对僵尸进行收复。大师认为,除了八十年后的这几天,在此之前,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对僵尸进行处理。大师只能在信中提起此事,以免后人忘却八十年之约,却不能说实话,省得勾起后人的兴趣。”
“你现在对我说的这些,都是祖师爷吩咐你亲口对我说的?”
“大师预测到您会与我有缘一见,当时就对我说,一定要我亲口把真相说出来。”